“就打量着咱们舍不得用呗, 如此一来药效如何还不是他说了算?!”,姜子扬附和道。
蒋晟却挑眉, 道:“那可未必。”
这话让姜湉杏眼瞬间晶亮,遂追问:“怎么说?”
蒋晟微微一笑,语气笃定地,“钟德钦能从阶下囚翻身占据璇真之位, 而后更是超越璇真上达天听、闻名天下......这样的人物,我可不相信他所谓的“病急乱投医”!选中小钱儿一定有必须选他的理由。”
有道理!
姜湉与姜子扬不由恍然, 然后便是同出一辙的小鸡啄米式点头。
又听蒋晟接道:“与之相同地, 既然钟德钦如此推崇璇真亲作固元丹,深知是仿制品无法达到之高度。那么, 在掌握其正确制作方法之前, 他必定不会浪费至仅剩十丸。至少,也要留足他们父子三人的量, 这才合理不是吗?”
“没错。”
兄妹俩再次同步, 异口同声地回答。
见此, 蒋晟忍不住又是一笑。
而后轻咳一声, 正色总结道:“所以,接下来就得看钟梧凌了。”
嗯?
姜湉疑惑望去,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倒是身旁的姜子扬像是明白了过来,双掌猛地痛快一击,然后哈哈笑道:“没错。现下他们父子三人互相并不知晓对方到底透露了什么,如此一来,颇爱表现的钟梧凌的确是最佳破绽!”
蒋晟站起身来,一掸袍脚。
“那我这便去了”,他道。
语气轻松,脸色平平,仿佛将要去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
然而事实证明,于蒋晟而言,这似乎确实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半个时辰,他竟再次回到正房。
迎面便是一双好奇的大杏眼,“怎么样?”
蒋晟对杏眼主人微微勾起唇角,漾出神采飞扬的弧度。
“幸不辱命”,他道。
接着蒋晟便开始讲述起方才与钟梧凌的交锋。
“他倒也并非只剩莽撞,可奈何信息闭塞,加之我再亦真亦假地试探,到底露出了马脚。”
钟梧凌再是不羁,到底被父兄安危束缚着,对于蒋晟的询问并不敢过于怠慢,当然也说不上很配合就是了。
蒋晟能快速地从颇抗拒的对手口中掏到想要的结果,得益于“声东击西”之法。
他利用钟梧凌的表演欲,将话题引申至仓皇逃出的那一夜。
选择这个切入点,也是蒋晟深思熟虑的结果。因为对钟梧凌而言,那一晚绝对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要知道,自钟德钦变身璇真道人伊始,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身边所接触的皆是从前只可远观的高官贵人;一声令下便可使整个金星观道众闻风而动;金钱更不用说了,如流水一般,到后来钟梧凌甚至对此感到麻木......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恍惚,幼时那些吃糠咽菜,乃至与野狗抢夺食物的日子真的存在吗?
直到那一晚,父亲急匆匆将他们兄弟召进密室,一句“我们得逃”将虚假的幕布陡然划破。被迫正视真实的他,不得不印象深刻。
于是,当听到对方提起“那一晚”后,钟梧凌艰难地吞了吞干涸的喉头,开始陷入了当日的回忆。
蒋晟默不作声地倾听着。除了在某些无关紧要的时刻给予回应,其余时间竟是一言不发。
比如,钟梧清惋惜地讲到当时太过仓促,竟不得不将绝大部分身家舍弃时,蒋晟却突然插话道:“得了吧,跟璇真的固元丹一比,金银简直不值一提。”
钟梧凌心中猛地一跳。
“璇真”、“固元丹”叠加在一起仿佛一道惊雷,将奄奄一息地他炸了个激灵。
他勉力控制住颤动的眼神,声音仿佛更加嘶哑了,“你,竟连这个也知道?”
语气谨慎,却半虚半实。
对他的试探,蒋晟则是面无表情地将遮掩撕开,“没错,我还知道你父亲所仿制的固元丹并没有璇真亲作之效果。”
他果然知道!钟梧凌暗自心惊。
蒋晟却突然一皱眉,望着钟梧凌的眼神有些吃惊又有些不屑般,反问道,“怎么?难道你竟觉得金银更重要?”
钟梧凌自然本能反驳,“怎么可能?!”
当蒋晟提到“璇真的固元丹”时而警铃大作的他,听到对方并未纠缠其上,方微微松了口气。
平静下来后,却也忍不住找补道:“不过再重要,到底没有让人不挨饿的功效。”
这倒没错。
蒋晟先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而后,语气又是一变,“所以,你们到底卷走了多少粮食与金银?”
钟梧凌眼神闪烁。
粮食,也至关重要。
紧盯着他的蒋晟没等来回答,于是脸色便是一肃,并喝道:“我可先警告你,那两边儿该交代的可都交代了。即便丹药真如他所说有五、六瓶,才占多少点地方?!‘粮食、金银不剩多少’这样的话我可不想再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