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那个时候他被一些麻烦的人缠上了,为了脱困找了一位律师,但丹刀不希望他摆脱麻烦,又不想和他撕破脸皮,于是半路截杀了那位律师,威胁涂君顶上。
丹刀并不知道涂君的专业能力,如果他能穿越回去,一定会给当时的自己几个大逼兜。
涂君救出德钦,得到了离开丹刀的机会,从而保住了一命,他之后一直跟着德钦,为他处理经济上的问题,因为手段高明,性格又好控制,备受德钦信任。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把喜好憎恶写在脸上的赤诚之人,原以为是最好控制的,但他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
德钦入狱,丹刀如今腹背受敌,都是他一手谋划的,还趁着大乱救走了一部分人质。
照白墨刚才说的,涂君是在一年前的那次逃跑中失败,被本就看他为德钦做事而心生不满的丹刀杀害。
三百多个日月的侵蚀,加上暴雨,烈日,潮湿等等不利环境,多耽误一天,涂君的尸体能找到的可能性就越小。
他只能一刻不停的挖寻。
雨夜沉沉,雷声轰轰,庞大的雨幕接天连地,仿佛将世界都浸泡在水里,滚滚黄泥咆哮着倾流进最大的坟坑中。
坑里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影,弯腰在里面苦寻,雨势愈加凶猛,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唯一照明物是一个没有信号的手机,只能发出微弱的光柱,可它没能熬过瓢泼大雨的侵袭,闪了几下后,彻底偃旗息鼓,罢工了。
留涂散一人在雷雨交加的天地里孤立无援。
没了办法,他只能跪在泥水里,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坑底摸索。
给尸体洗过澡的泥水味道难以言喻,他摒住呼吸,一开始手和膝盖被石头磨得够呛,但后面慢慢地就适应了,只是一股股鲜血从他身上流入泥水里,一瞬被漩涡吸进去没了影,然后又一轮新鲜的红色晕开……
坑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打着把黑雨伞,着一身黑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居高临下看着涂散满身泥泞,冰冷的眼神不比这夜冰凉的雨水逊色多少。
眸色暗沉,似鬼像妖。
“上来吧,涂君不在里面。”那人声音很轻,还有些打颤,但涂散听的很清楚。
他缓缓站起来,看向坑上的那个人,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都能感觉到对方强烈的情绪波动。
涂散咽了咽喉间苦涩,这雨太大了,大到他分不清留过脸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你说他不在这里,那他在哪里?”
章纯然:“白墨没有和你说实话。”
“他撒谎了。”他此刻竟然感觉不到多大的愤怒了,冷漠到他自己都害怕。
章纯然:“不是撒谎,而是没有说完整。”
“丹刀怎么可能留涂君留全尸,早一把火烧成了灰,这会都被风吹到世界另一头去了。”
“上来吧,找不到的。”
涂散没应声,在大雨中像根失了灵魂的柱子一样杵着,他垂眸,咬住了唇,血腥味在口腔里散开,这样可以让他短暂忽视眼睛的刺疼和鼻子的酸涩。
良久,他开口问:“我哥怎么被抓住的?”
章纯然沉默一会,说:“救人。”
“哈。”涂散苦笑,他就知道。
“他救什么人?”
“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逃跑的路上腿受了伤,跑不动了,涂君本来已经到了边境线,为了她返回,然后……”
然后把自己弄死了。
在他预料之中的原因,涂散摇头笑笑,轻骂了声“蠢货”。
声音穿透雨幕,传到章纯然耳朵里,她觉得刺耳,皱了皱眉。
“他不蠢,是那个女孩骗了他。”
“她从一开始就是丹刀派过去监视他的。”
“有区别吗?”涂散猛地抬头,目光森寒地瞪向章纯然。
“就算没有那个女孩,涂君也会被其他人绊住腿脚!”
“他就是这样个人,不是吗?!”
章纯然哑口无言。
涂君天真,纯善,赤诚,从温室里长大的浑身发光的花朵,永远相信人性本善,永远坚守正义底线,眼里容不得沙子,那怕碰上买菜老人被骗收了张□□,他都会帮老人把钱要回来。
可是……
涂散仰起头,闭上眼,牙关打颤,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
冰凉的雨点争先恐后落在他脸上,可心里头那股火烧的猛烈,滚烫的像要把雨水蒸发干。
终于,在某一刻,火焰爆发出来了。
涂散蓦地睁眼,朝这片无尽的黑暗怒吼:“蠢货!”
“你所奉为信仰的正义,在你生死垂危的时候救了你吗?!”
“你多年如一日坚持的善良和正直,给了你什么样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