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毓秀峰来往密切,九大宗那边更说不清了。
樊节脸色一正:“师妹把我樊节当成什么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能说得算吗?”
他又笑了笑:“放心吧,自然是师祖让我请你快快上山。阮师妹,师祖通透睿智,他是相信你们的,你放心留下就是。”
他虽然与阮青梅交情深厚,但是自认没什么本事,最多也就在师祖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些事都是老宗师的决定。
阮青梅心中一松,诚恳地道:“多谢老宗师收留。”
“你亲口和他说吧,师祖正在山上等你呢。”
百里宗师此刻不在棋亭,而在禳星台后山的林中湖畔,碧色湖水镶嵌于翠山之间,宛如一颗湖绿色的宝石,湖水的中心隐隐有幽蓝色的光晕和微弱的灵力翻涌,不知湖底藏着怎样的宝物。
阮青梅上前,拱手施礼:“老宗师,晚辈有礼了!”
白胡子老头儿肩膀一怂,回头埋怨道:“小点儿声,吓跑我的鱼。”
这可不是一般的鱼,是他从鱼苗起悉心照料的,就等着长大了红烧……不是,入药呢。
“年轻人就是毛毛躁躁,你往日无理的时候也多了,如今怎么也重这些繁文缛节了呢?”
阮青梅哈哈一笑:“这不是多谢老宗师收留我这臭名昭著的‘妖女’嘛,寄人篱下,总得做做样子。”
百里宗师眉眼顿时舒朗:“还是这么阴阳怪气地腔调听着舒服,小丫头,来,坐下,跟老夫一起钓鱼。”
“好啊,钓上来归我吗?”
“想得美,一指大的鱼你都不放过,你属猫的?”
“……”
这不讲理的老头儿!
阮青梅抿抿唇,听话地上了小舟。老宗师一挥衣袖,小舟无风自行。来到水深处,见碧湖里确实有鱼群。客随主便,老宗师不多言,阮青梅也不扫兴,坐在船头垂钓了半个时辰,快睡着的时候,忽然感到湖中心灵力翻涌。再一睁眼,鱼儿受了惊吓,全都散开。
小舟周围顿时什么也不剩了。
“宗师,宗师?老头儿!快醒醒,你的鱼都跑啦!”
背后的老宗师猛地一点头,恍惚地道:“嗯?怎么了,出什么事?”
阮青梅:“……”
这老头儿,怎么自己也睡着了!
“宗师,你看,鱼都跑了。”阮青梅指着湖心,“那底下有什么呀,刚才翻了一下,把鱼都吓跑了。”
老宗师站起来一看,又掐指算了算,顿时跟个孩子似的跺脚,吹胡子瞪眼,一脸不顺。
“这小兔崽子,又故意跟我对着干!”
阮青梅不解地问:“谁呀,难道湖底下有人?”
白胡子老宗师呵呵一笑:“那还不是个‘人’,你也认识,你还救过他的命呢。”
说着,老宗师召唤出他的丹炉,从中提出一抹光晕,看起来是还未成型的灵丹:“本想练足了日子,成型再给他,这不孝的白眼狼,竟然连送条鱼孝敬师父都不肯,去,凑合吃吧,自己消化!”
那“灵丹”往湖中心落去,仿佛一颗石子,打得湖心灵气波澜阵阵,好似一个在闹脾气的孩子。
她也认识的……阮青梅想了又想,猛然升起一个念想。
“小百里宗师?”阮青梅恍然大悟,“您把他……扔湖里啦?”
小百里本就是快开了智的石头,当初忤逆了他的主人,魔宫大长老托罗的命令,最终魔灵核心被夺,被打回原形。阮青梅升了不忍之心,去毓秀峰的湖里把它捞了出来,又泡在灵泉里养了些时日,最后死马当成活马的教给了老宗师。
没想到在老宗师手里,小百里还是逃不过被水泡的命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毓秀峰的灵泉呢。
阮青梅不禁问道:“难道您把他救活了?”
生死灵,肉石头,老头的丹修道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百里宗师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老夫倒是想,不过老夫没那个本事,是他自己命好,遇见了你,在新灵脉里沾上灵气,吊住了小命。”
送到他手里的时候,灵石已经奄奄一息,却还留有一线生机。禳星台的灵脉虽然沉睡了,但也是个宝地,百里宗师将他置于湖底泉眼,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一开始石头毫无动静,老宗师也就放弃了,还为此哀叹了一场,谁知道最近,湖底突然有“东西”,老是把他快要上钩的鱼给吓走,老宗师就知道,这是小百里“活”过来了。
到底是个石头,抗摔打。
如今石灵陷入沉睡,不知何时会苏醒,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万年,不得而知。但这一抹回应,终究是给人留了个念想,也算天意使然。
小舟回到岸边,老宗师捋了捋胡子,感慨道:“大道无情,却对一颗石头都留有余地,况乎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