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的人没有放手。
顾听一愣,抬头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
周砚识的眼睛漂亮而有辨识度,眼皮细薄, 眼睑修长,眼尾带着一点微微挑起的弧度,为整张脸的冷加上了一丝柔软的特性在。
几乎所有赞叹周砚识样貌的评价,都最先从这双眼睛开始。
没人能忘记这双眼睛,顾听尤甚。
从她在雨夜里见到这双眼睛的第一眼开始,就再没能忘掉, 乃至于此刻猝不及防对上这双眼睛, 几乎整个心脏都为之一颤。
顾听捏着文件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声音不自觉放轻:“......怎么了?”
周砚识没有立刻回答,目光笔直地看向她,片刻后,轻轻放了手。
“没事。”
顾听心脏咚咚直跳。
她下意识瞥了眼周砚识,对方已经好整以暇地恢复坐姿,随手拿起另一份文件低头浏览起来,好像刚刚用讳莫如深的眼睛看她的人不是他、刚刚那些暧昧的气氛都是她的错觉一样。
......顾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又想不出来具体是哪里。
她思索片刻无果,又偷偷瞥了两眼周砚识,一脸迷茫地找了个沙发坐下,翻开手里刚刚接过来的文件。
文件写的非常详细,有问题的地方已经被高亮,顾听看了会儿,便也看了进去。
一时,诺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翻页的“刷刷”声。
周砚识手里笔尖一顿,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认真看文件的人身上。
她身姿端正,文件放在蓝色牛仔裤上面,低头看得入神,白皙的侧脸比记忆中要削瘦很多。
刚刚拽住文件的那一刻,他其实想问,在国外的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
但是一对上她的眼睛,他又觉得不用问。
曾经古灵精怪的少女,重逢之后,几乎没有见她笑过。
高中时会买许许多多彩色动物文具的人,现在几乎只穿黑白的纯色衣服或款式最简单的蓝色牛仔裤,那些曾经在困境下也拼命盛放的生活热情,好像彻底从她的身上消失了。
他见不得她这样。
所以故意什么都没说就放了手,引她琢磨。
果不其然,刚刚她疑惑地瞥自己那几眼,非常、非常生动。
周砚识想起刚刚顾听迷茫的表情,微微抿了抿嘴角,压起笑意。
另一头的顾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周太公的鱼。
她看完文件的内容,发现只是一些表层的小问题,她当场就能给周砚识解答清楚。刚要起身,目光瞥到男人工作时俊秀清冷的侧脸,比电视上的演员还要好看,
她起身的动作一滞,想也没想,又啪唧一下坐了回去。
周砚识一直在关注这边,见她动了动又坐了回去,心里了然。
过了几分钟,周砚识收起笔,故意抬头问沙发上安静坐着的人,“看完了?”
顾听本来就心虚,被他一问立刻装模作样地更加认真,非常严肃地说:“还没有。”
周砚识看她对着自己的头顶,追问:“这么难吗?”
“......”顾听莫名有种回到高中被他盯着补习时的感觉,如临大敌地回答:“嗯,有点。”
周砚识没说话。
他也想到了高中那些日子的事。
突然就不想拆穿她了。
顾听其实说完就有点后悔,因为东西实在不多又很简单,她看了这么久还没有头绪,基本在周砚识这种天才心里会被判定为智障的程度。
她心虚地要抬头看他怎么不说话,就听见男人淡淡道:“是有些难,一起吃午饭吧,吃完下午回来再看。”
诶?
顾听抬头。
周砚识面色也非常正经,好像真的非常理解这份文件的难处,像个宽容大量给员工留出足够时间的老板,允许顾听再晚一些给出答案。
甚至还给安排工作餐。
顾听有些迷茫,但瞌睡来了送枕头的好事谁都不会拒绝,她立刻答应下来,“好,我下午再仔细研究。”
“去哪吃?”
周砚识刚要起身,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说:“我有个工作电话要接,公司楼下有家绿色牌子的中餐厅,你先去那里等我,我十分钟解决。”
“啊,好。”顾听起身,把手里的文件放在自己刚刚坐着的沙发上,推门出去的片刻,听见周砚识公事公办地“喂”了声。
周砚识说的中餐厅很好找,绿色牌子又大又显眼,顾听几乎走出办公楼的第一眼就瞥见了它。
这会儿正是饭点,店里人不少,有几个看工牌还是雷森公司的员工,几乎人人面前都摆着一盘绿油油的沙拉。
顾听忍不住感慨现在打工人着实太自律太卷了,视线转了圈儿,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