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表情更疑惑了。
周砚识在她身边淡淡道:“拂林高中有清洁员工,会每天清理学校工区,学生只用负责自己班级的卫生,根本没有什么大值日。”
顾听怔了怔。
老头这会儿明白了,“哦,同学,你被人骗了啊。”
她扯了扯嘴角,承认道:“......嗯,好像是。”
顾听长得乖,白皙的鹅蛋脸,乌黑的眉眼,扎着个马尾辫,柔顺的发丝轻轻垂在颈间,在校服外套上堆成一道柔软的弧度。这会儿乖乖站在那里,低着头,强装笑意承认自己被同学欺负了的样子,太容易让人心软了。
张沛民本来还对两人的说辞存疑,见她这样,也不怀疑了。
老头凶了一辈子,可不会哄女生,这会儿只能僵硬地转了话题,把矛头转到旁边的周砚识身上,“咳,你呢?不是让你放学到我办公室找我吗?我在办公室等了你大半个小时,你跑来这里干嘛?”
这会儿轮到顾听扭头看对方。
......这人来这儿是有正事的?不是特意来堵她的么?
周砚识嘴唇抿了抿,像是没察觉到她的视线,硬邦邦丢出两个字:“路过。”
“路什么过?”老头丝毫不给他留面子,“我办公室在二楼右边,这在一楼左边,你路哪门子过?右边楼梯被人踩塌了你从这路过?”
周砚识:“......”
他不说话了。
薄薄的眼皮子掠下来,薄唇抿成一条线,大有一副“我不会开口的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的气魄在。
张沛民给这小子当了大半年的辅导老师,早摸清了这人的臭脾气,见人这样也懒得再逼问,丢了句话,就转身找保安来给他们开门了。
屋里一时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拂林高中放学晚,他们又被困在这里大半个小时,天早就黑了下来。窗外杨树叶子被风吹得呼啦作响,重重叠叠的阴影透过灯光印在玻璃窗上。
顾听盯着玻璃上的树影,脑子里还在回放刚刚张沛民的那句话,不顺路,所以他还是特意过来堵自己的么?
她扭头看了看,这人还是刚刚那副冷着脸不愿开口的模样,她也不想再跟对方说话,转头回自己之前的位置,继续算刚刚写了一半被打断的题目。
过了片刻,她听到周砚识从窗边离开,回到位置上收拾好书包,斜倚着桌子低头刷手机。
两个人一个坐在教室的右后方,一个倚在教室的左前侧,隔着整个教室最远的对角线,静默地共处一室。
窗外又下起雨来,雨声顺着助听器嘈杂地传进耳朵,顾听被吵得头疼,却又不愿意在此刻摘下助听器变成一个与世界断联的聋子,只能沉默地忍受着。
她被吵得做不下题,手拿着笔,眼睛却呆滞地望着卷面发呆。刚刚打开的窗户还没关上,雨急风骤,她被吹得有点冷,有那么一秒甚至在混乱不堪的雨声里想,如果自己努力之后也没能留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
张沛民带保安来得很快,撬开前后门的锁把两个人放了出来。
跟着过来的还有蒲主任。
拂林高中对校风校纪抓得向来很严,就像周砚识那群人打架被发现后要当众做检讨,学生放学被反锁在教室里的事情在蒲主任看来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他不由分手地抓着两人,拉上张沛民,一起去了保安室调监控,怒气冲冲地强调一定要把关人的学生找出来。
路上顾听一直在偷瞥周砚识......如果调监控出来,那他和其他人如果真是一伙的,当场就能被蒲主任捏手里,但他看上去好像一点不着急。
一张俊脸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跟在蒲主任身后的脚步却一点不含糊,甚至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思在。
“......”
难道......错怪他了?
他或许真的只是路过,然后倒霉地闯进来和自己一起被关了起来?
顾听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到了保安室。
拂林高中有钱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
整个高三教学楼,除了卫生间,其他地方都无死角装着监控。本来是为了震慑课间忍不住想亲热的小情侣,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几个人在保安室的桌子前一字排开,面前是清晰的走廊监控画面。蒲主任让保安把视频时间调到五十分钟前,开了两倍速。
没几秒,顾听看见自己出现在了左下角的一块视频里。
然后......在一排人的注视下,视频里的小个子,因为不认路,接下来的几分钟都像个陀螺似的在整个高三一楼来回晃悠,左右撞墙。加上二倍速的效果,就像一个电子小人,溜溜达达地,一路从左下角蹦跶到了右上角,最后甚至又独辟蹊径绕了左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