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此等情景,华灼却只是无甚表情地立于一旁,似是在斟酌究竟是否应当出手相救。
到底还是温眠月率先动了恻隐之心,提议道:“举手之劳而已,便帮一下罢?”
华灼闻言哂笑:“我倒是不知,你还有如此慈悲心肠。”
话虽如此,他却也并未反驳,只转头望向颜梦阑,问道:“何时能抵达下一处城镇?”
“回主上,今夜应当便能抵达。”颜梦阑垂首应道。
“带上罢。”华灼转身往回行去,随意吩咐道,“今夜便在镇内休憩一晚,顺道请人来给她医治罢。”
“是。”颜梦阑恭声道。
马车空间终究有限,只得暂且将人安置在地板之上,原本尚还宽敞的马车霎时便显出了些许逼仄。马车继续辘辘前行,浅淡的血腥味随之在空气中不住浮动,仿若梦中千百次的回忆,不知不觉便让温眠月陷入了梦乡。
待他再度苏醒之时,已是身处于一间厢房之中,屋外华灯初上,远处喧嚣声隐约可闻,想必已抵达了城镇之中。而厢房内的床榻之上则躺着那名昏迷不醒的女子,华灼与颜梦阑却是不知去了何处。
温眠月百无聊赖地等了半晌,思绪将将要信马由缰地飘远之时,却听不远处的门外忽而传来几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似是有一人正低声汇报什么。他费力辨别了一番,发觉正是颜梦阑的声音。
而华灼只是简明扼要地道了一句:“继续探查,莫要打草惊蛇。”
颜梦阑听罢沉默良久,方低声应了声“是”。
还不待温眠月品味其间含义,那二人便转身行来,作势便要推门而入。他心下一惊,当机立断闭上了双眼,在华灼迈步而入之时低低呻吟一声,装出了一副被吵醒的模样。
也不知是否是他演得不俗,华灼见状竟当真不曾起疑,只调笑着问道:“哦?可算是醒了么。”
温眠月暗自松了口气,故作赧然地“嗯”了一声,转而问道:“已是到城镇了吗?”
华灼在桌边坐下,闻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抬手指了一指榻上那昏迷不醒的女子,随意道,“半个时辰前请了一名医师前来问诊,说她应是被妖兽所伤,除却外伤外并无什么大碍,留了些金创药和一张增补气血的方子便离开了。”
温眠月点点头,在小二将煮好的乌黑药汁送上来后便随华灼一道退出了门外,留颜梦阑在屋内为那名女子更换伤药。如此调理之下,想来对方应是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
本以为至此便算作罢,然而谁曾想第二日清晨众人将要离开之时,却被掌柜告知那女子已是先一步离开了此地,且特意留了一样物件,命他转交给几人。
说罢,掌柜便转身取出了一封素白的信,递向了华灼身前。
华灼饶有兴味地将其接过,颇为干脆地拆了开来,然而内里却并非是什么书信,唯有一根通体乌黑的羽毛静静躺在信封底部,幽幽清香自其上弥散开来,乍然闻去颇为沁人心脾。
华灼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片刻,探手欲要将那羽毛取出。然而就在他指尖将将触到之时,那根羽毛却是骤然化作了一缕淡紫雾气,只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颜梦阑眉目一冷,作势便要上前:“主上。”
“无妨。”华灼抬手止住她的动作,随手将那信封丢至一旁,朝掌柜颔首道,“有劳,在下这便告辞了。”
三日后,众人终是顺利抵达了月斜楼。
传闻中的纸醉金迷之地,最不曾或缺的便是泼天的富贵。但见琉璃金瓦间一株参天海棠拔地而起,垂落的朱红丝绦与飘落的浅红花瓣彼此纠缠,悠悠落入下方广阔而喧闹的庭院之中。曲觞流水间,有侍女端着银碟匆匆而过,为此地的赌客呈上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
华灼还未走至近前,便有一名立于门边的女子远远瞧见了他的身影,当即调笑道:“哟,这不是华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来寻你们家楼主。”华灼在她面前站定,并不接她的话茬,兀自淡淡道。
那女子无甚意外地掩嘴一笑:“华公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也罢,请随奴家来罢。”
说罢,她便微福了福身,率先转过身,朝庭院深处行去。
踏入月斜楼内,奢靡的气息便愈发不加遮掩地扑面而来,金碧辉煌的华贵景象颇叫人眼花缭乱。几人沿着石阶拾级而上,最终停在了一处半敞的凉亭之中,亭内石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袅袅雾气自其上蔓延开来,看着便叫人食指大动。
华灼见状微一挑眉,转头瞥向那名引路的女子。
对方笑吟吟做了个“请”的手势:“华公子莫要着急,楼主眼下暂有要事,还望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她将话音压低几分,意味不明地笑道:“……顺道吃些小菜,欣赏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