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赴生的温柔,是冰雪消融过后的平和。
很短暂。
却也足够流连忘返。
宋菁榆双手环抱住赴生,近距离端详他明朗又冷淡的眉眼,鬼使神差地说出压抑在心底的话:“你要是早出现几年,就好了。”
“你怪我?”周赴生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怪我来得晚?那你还赶我走干什么?”
“我……”菁榆常常是说着说着戛然而止,她总爱笑着摇头,学着赴生的语气,讳莫如深地说上一句:“你什么都不懂!”
“是,我不懂。”赴生赌气说,气鼓鼓的脸上多出几分稚气来,“你什么都懂,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也不嫌累!”
“嗯。”宋菁榆轻轻点头,目光投向银装素裹的窗外。
这场雪并没有下多久,午后太阳一探出头,薄薄的雪就开始消融。
赴生找了绒毯来把菁榆的身子都裹上,严严实实,没有一点空的缝隙。
宋菁榆又无奈又好笑,“你快把我裹成雪人了!”
“那怕什么?”赴生摇摇头说,又找来一床被子铺在床上,“难道还想发烧感冒?身体还要不要?”
“要呗!”菁榆忍住笑意,“有你帮我照看着,我怕什么?”
赴生不说话了,只噙着满眼的笑。
不喜欢表达的人或许就是这样,一想不起说什么,就索性不说了。
宋菁榆不理解,她觉得把自己的心声说给他听是信任他的行为。
赴生不愿意说,是不是也对她有所防备呢?
可她不知道,周赴生恨不得要把一颗心捧出来给她看了。
那次发烧过后,菁榆一直恹恹的吃不下东西,赴生也没放心让她自己回去,就住在他这套不常住的公寓里。
刚开始的那几天,房子里什么都没有。
周赴生就派人往来送东西,一车一车的往来拉,帮忙送货的沈之行连口热水都没喝上,直接又被周赴生一个电话催了出去。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家的!”沈之行笑骂道,但又乖乖地去了。
他和赴生两个人,向来都是这样打打闹闹。
像是两个顽皮的少年,怎么都吵不散,宋菁榆倒觉得,能有这样挚友,也没什么好缺憾的,至少不会像她和童霏那样,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宋菁榆摁开手机屏幕,屏保上十八岁的童霏,笑魇如花,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呢?
忽地门口“轰隆”一声,吓得菁榆直往门口看去。
几个壮汉大步迈进来,逮着家里的家具就要砸,沈之行气喘吁吁地跟进来,大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这不是你们撒野的地儿!”
“那是你撒野的地儿了?”一道尖锐的声音自门口而起,蒋母穿得像一只幺鸡,红红绿绿的,顶着泡面头,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蒋伯母?”菁榆惊讶,她正想着蒋母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只见蒋母朝着门外使了个眼色,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被壮汉扔了进来。
菁榆的眼前恍惚一片,愣愣看着伏在地上的江礼。
“眼熟吧?你的小相好!你把我儿子赶走,就是为了独吞股份养这个小白脸儿吧?!”
刻薄的声音让菁榆的脑子发懵,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江礼,他的眼中已蓄满了泪水,簌簌的长睫毛像在风雨中受了打的蝴蝶。
菁榆想不到,居然有一天会栽在这个孩子的手里。
“蒋崇州是自己走的,没有任何人逼他。”她声音平静地争辩,虽然知道蒋母并不会相信。
“你还敢说?要是没人逼他,他能一声不响地离开家去别处?要是你不逼他,他能被人家骗钱?我儿子回不来,我饶不了你!”
蒋母一跺脚,吃定了她一般,粗短的手指指了指江礼,“这个就是证据,你别想着逃!不然我就把他曝给媒体,让你公司生意做不下去!”
蒋崇州被人骗了。
那个做电影的朋友,实则就是从剧组出来的二道贩子,骗剧本骗投资,他根本做不出什么电影,蒋崇州叱咤商界多年,最终被这么拙劣的谎言欺骗。
他没脸回家了,给家里来了信让他们不必担心,过一段时间,他自己会回来的。
宋菁榆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是自己逼走了蒋崇州。
她该承担。
所以那天蒋母走后,菁榆收拾了东西,把公司的事情交给小徐打理,踏上去寻找蒋崇州的路。
她想起蒋崇州给她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声音是那样轻快,在电话里,他说,导演是盛洲的室友。
盛洲的室友,她并不陌生。
从高中到大学,盛洲的室友她几乎都认识,那时候,盛洲带她出去,总会仰起脑袋向别人自豪地介绍,“这位,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