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路灯曳长的影在狭长街道越拉越长。
猩红烟蒂光影明明灭灭,折射如很久之前的光。
指节上的灰烬抖搂,他偏首看过去,逢萧玉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不是她不想进去,而是宋浅下了死命令。
不许任何人进入商会大楼。
逢萧玉眉心微拢,右肩头却兀然塌了下去。
一只挟着烟的手搭在她肩头上,她顺着力道觑向他,尉和玉凌厉凉薄的轮廓覆上一层模糊的光影,衬得他愈发生人勿近,喜怒无常。
“不想让人进去?”
守在门口的人自然识得是谁,犹疑片刻,兀然低下头:“尉提督,这是宋小姐的命令……”
手指敲在细长烟身,他似笑非笑:“宋小姐的脸面最重要,还是我的脸面重要?”
“……”门口的人悄无声息往后退过两步,已经做出了选择。
相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说,还是尉和玉更恐怖,即使不经常见报的人,也能听见尉和玉的名称。
前者,他们最多就是去了半条命。
要是落到尉和玉的手上,那怕不是半条命了,估计是生不如死。
或许是里面的人都报着和守门人一样的想法,逢萧玉进去的时候,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一路上了绵延向上的三楼。
里面的争吵不休,来来往往的长廊灯火空明,十分忙碌。
所有人的眉眼都覆着一层阴郁,逢萧玉侧过头去,不少人还在低声打电话,像是在强辩解着什么。
至于逢萧玉他们——
目光浅浅滑过后,他们兀然撇开头,垂下去,不愿掺和别人的家中事。
即使有想打招呼的,尉和玉一挑眉,又被吓了回去。
逢萧玉:“尉提督,好大的官威。”
“宋小姐不理应感谢我的官威吗,不然怎么能进来?”尉和玉淡淡回上一句。
长长叹一口气,逢萧玉才笑道:“确实应该感谢尉提督,只是今夜的谢谢说太多遍了,倒显得没什么诚意,等改日再专程谢过尉提督吧。”
步伐止步于沈嘉实的办公室门口。
门外的竹青看着逢萧玉目露吃惊,转瞬又警戒地提防起尉和玉来。
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逢萧玉的身上,他笑着拍拍手,“那我就等着宋小姐赏脸了。”
逢萧玉知道尉和玉这是上眼药呢,颔首过后,她转身步入房间内。
房间里多数是沈嘉实的拥护者,听见有人进来,众说纷坛的谈话声戛然而止,逢萧玉也不在意,目光扫过熟悉的房间,沈嘉实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撩眼看过逢萧玉,神色看着有些意外。
“没事了?”
逢萧玉点头,“例行询问,没事了。”
沈嘉实的语气不辨喜怒:“一个人过来的?”
逢萧玉顿了一下,目光顺势看向门外,半边大掌卡在门口,“不是。”
这个动作很细微,不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人一点都察觉不到,沈嘉实的目光跟着看向外面,和刚刚打开门的尉和玉对视一眼。
竹青比人要矮,挡在门口,也无济于事。
此刻的竹青脸色懊恼,他本来想等逢萧玉进去就将门关上,却没想到尉和玉直接上手。
这下倒好,弄巧成拙。
竹青越过那些人,看向沈嘉实:“沈爷。”
所有人也等着沈嘉实发话。
沈嘉实:“来者是客,那就留下吧。”
霎时间,逢萧玉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勉强笑了笑:“你们在谈事,他不合适吧?”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沈嘉实慢条斯理解了围。
逢萧玉清楚他指得是宋浅,宋浅都到了,尉和玉再来,好像也不奇怪。
慢慢垂下眼眸,她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说话,尉和玉慵懒坐在真皮沙发桑,还会插两句嘴,好似沈嘉实真的是他的盟友。
他们谈的话题又多又杂,但主要还是在控制城内舆论方面,还有就是……如何把那些“拱手让人”的项目拿回来。
唇线紧紧抿做一线,逢萧玉怕尉和玉戳穿她。
鱼肚泛白,翻出一卷长长的艳金色尾鱼,圆日藏匿其中,冷冷俯瞰一窗一门。
紧凑的一个夜晚,他们勉强讨论出一个方案来。
万城项目被抢,还有铁路修缮的事,舆论的事,不外乎是一个字“钱”和“权”的事。
只要钱到位了,其余也好谈。
——他们是这么想的。
但沈嘉实不这么想,能上升到这个界面,明显不是钱的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从中作梗。
他垂眸盯着手上的昂贵钢笔,“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宋浅目光扫视过逢萧玉,又看过久居房间不愿离开的尉和玉,唇角翘了一下:“你要是回心转意,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