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上道、知廉耻的年轻人,而这种佼佼者,他只见过两个,一个是赵淮,另一个就是沈嘉实了。
晚饭时,老太太喊逢萧玉下楼吃饭。
逢萧玉本以为沈嘉实走了,却不料他在正厅坐的稳稳实实。
觑见她身影,还特意唤了一声:“赵太太。”
近乎是顷刻,逢萧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她一边用眼神示意老太太,一边敷衍式应答。
沈嘉实也不生气。
而老太太则是在饭后将来龙去脉给她解释清楚。
蜡烛点燃,火光摇曳。
沈嘉实和逢萧玉面对面坐着,她低下头,逃避他晦暗目光。
可四个人坐在一张桌上,好似一家人。
逢萧玉心头毛毛的,但当着两个老人家的面,勉强耐住了自己起身的动作,安静用完餐。
收完碗筷,逢萧玉启唇:“奶奶,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
另侧的老爷子喊住了她:“徽音姑娘,你留下来,我有点事找你。”
足尖轻微抬起的幅度,又放了下去,她停在原地,微微偏首,“老爷子?”
“关于赵淮的事,小沈说能帮上忙,就是要问问具体情况。”他顿了顿,继续说:“你是他的妻子,了解的比我们多,所以他想和你聊聊。”
神态生冷,逢萧玉垂下目光,拒绝了。
老爷子一愣,问逢萧玉为什么。
她蹙起眉头,道:“老爷子,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就不要麻烦这位沈……先生了。”
话毕,逢萧玉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冷不丁的,沈嘉实说:“不用担心,我不怕麻烦。我这回来,也是看在老爷子面上,想尽一尽绵力。”
要不是真凶是他。
光凭这个皮囊,逢萧玉指不定和蒙在鼓里的老爷子一样,就相信了。
她似笑非笑:“沈先生是真愿意帮助我先生?”
沈嘉实轻轻颔首。
逢萧玉起身,走到楼梯口,低语:“那沈先生你上楼来,我们好好聊聊。”
两位老人明显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他们将谈话地点定在院子里,就是担心沈嘉实意图不轨。
逢萧玉请人上楼,到时候出事,她们也帮不着。
轻轻摇头,解释完缘由后,她又给沈嘉实戴了一顶高帽子:“没关系,我相信沈先生为人正派,是不是?”
沈嘉实笑容微微一滞,黝黑瞳底浮现出一团冷厉。
老人目光里的警惕,让他还是点了头。
每上一步,吱呀吱呀的木板响。
微暗烛光照应着楼梯路。
面前女人身影袅袅,玫瑰色指尖搭在扶手上,很小心地在上着楼。
这一份小心紧张,让沈嘉实不由自主出声:“要是还在海上月,你又何必这么小心?”
女人侧脸白皙如玉,她微微侧头,反驳:“但是现在让我觉得很开心。”
“开心?”沈嘉实说:“木匣子里的小金条你已经用了一大半了吧?等你用完,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逢萧玉敛目,“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沈嘉实从旁人手中看见的。
他给逢萧玉的那一批金条,有着专门的印记。
细碎交谈里,他们到了逢萧玉平日住的那间房门口。
逢萧玉抬脚进了屋,点亮桌前明火,再以此点燃窗前的。
打开窗户,老两口正在楼下看着她。
握着木杆的手微微收紧,她抬手,将窗户全部撑起来。
转过身去,沈嘉实正在打量她这间屋子。
或许是上了年纪,整间屋都带着一股潮味,木头用料在边角料方面,也是微微湿润着。
她用的床榻也比在海上月时,次了很多等。
这是沈嘉实一眼就看出来的东西,斜斜睨了一眼逢萧玉,问:“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自由?”
难掩嘲讽。
逢萧玉说:“至少我能喘口气,不用在海上月一样,被你管东管西。”
——好像一个以色侍人,低人一等的伎。
沈嘉实一顿,认真地说:“我好吃好喝供你两年,却没让你长足教训,记起自己是什么人。”
逢萧玉嘲讽地笑:“我是什么人?逢萧玉吗?我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宋家女。”
“你是逢萧玉。”沈嘉实的话一字一句像是从胸膛震动里发声,他纠正了她的话:“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就属于我。”
一簇灼亮的火从她的眼底升起,她散漫坐上床边,双腿架起。
问:“沈爷,你是想要我,还是想要宋家的三条航线?”
漂亮的唇形挑开,她的眼眸和他对望着,视线胶着,情绪却十分的平静。
背后,她的手伸向藏在枕头下的剪子。
沈嘉实说:“你属于我。”
你手上的东西也属于我。逢萧玉从那双眼眸里读出了这份意思,冷冷勾起唇,她说:“属于你的是逢萧玉,而我是宋徽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