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下去,全然是斯哈气。
太烫。
太热。
滚在舌苔喉头里的,都是火辣辣的热意,看了片刻,逢萧玉让人端来一壶凉茶,失笑道:“赵先生,你未免太急了些。”
宗文成面上瞧着,脚下踩着拍,笑而不语。
而赵淮则是流露出几分羞愧,示意道:“不是的,只是我没想到……”
见状,逢萧玉打了一个岔,就聊过去了。
到后面聊得是赵淮在外的见闻,漂亮国的地铁风迅,三色国的惊险经历,听得逢萧玉为此都感同身受了好几回,出声夸赞。
一壶茶的功夫晃晃悠悠过去了。
逢萧玉看着又黑了一沉的天空,转身让芝芝送赵淮回去。
半晌。
她歉疚道:“今日还有客,就不能送赵先生了。”
赵淮轻轻摆了手,面色却如常,说的是不必介怀云云,又含蓄间,是温柔体贴的进退有礼。
逢萧玉只是微笑,抬手便关了门闩。
下一刻,男人的动作凶猛如风,天旋地转间,是一柄漆黑的枪身摆在桌面之上。
逢萧玉低了头,又笑着说:“宗都督什么意思?”
宗文成在这短暂交流中,看清了逢萧玉想试探的心思,于是微笑回道:“逢小姐觉得赵淮这人,如何?”
逢萧玉淡淡抽了椅,坐在与宗文成不远不近的地方。
可碍于他的身份,和过堂的眼风,不情愿答了一句:“是个老实人。”
宗文成抚手大笑:“那逢小姐,我问你,他背后的赵家和海上月又是何等干系?”
闻言的逢萧玉难免心中一抖。
今日宗文成在场,她才没有多加试探,只是看看赵淮本性如何。
谁知道,宗文成居然这么快就揣度出来她和赵淮交好的目的来了?
逢萧玉抿了一口茶,淡淡笑开:“宗都督莫不是喝茶喝醉了,我不过是个女子,又能知道什么。”
对影的墙壁上,人影绰绰,在两人成行的低语里,又是指鹿为马,似而非似。
几个来回下来,都把对方的目的试探的一清二楚,只是烛火透亮,没有明说,而是暗昧之中的窃窃私言。
送完宗文成后,逢萧玉浑身的汗,旗袍后脊上是洇湿的面团,褶皱的腰线。
她嘱咐了芝芝去端水来,又解开了衣襟盘口。
一声推门声恰如此时至。
逢萧玉头也未抬,惯性地吩咐道:“芝芝,来帮我把耳饰取下来。”
第17章 香肩裸背
赵淮下楼后,终于知道那张脸哪里眼熟。
早年出国时,他已然有了记事的能力,又在和宋家幼女的娃娃亲里,去宋家玩过几次,见过几位宋家的千金小姐。
尤其是,彼时在方城被誉为明珠的宋大小姐——宋浅。
逢萧玉的那ᴶˢᴳ张脸,和早早惨死的宋大小姐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侧着脸,那一双湿漉漉含着水光的眼里看着你的时候,可这世上的人多了,他也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
皮鞋叩响地面,赵淮抬头,入眼的是方才在二楼见过的尉和玉。
他指间是一杆烟,卷着薄薄的纸,橙红的火又滚了滚,压进眼底。
赵淮认识他,还是旧识。
一个是宋大小姐宋浅的裙下臣,而另一个是宋家小小姐宋徽音的未婚夫,若细细算来,还是姻亲关系。
却在此刻,一同欢聚在风月场,多讽刺。
尉和玉见着他,也勾唇:“在楼上聊得如何?”
赵淮眼眸疏冷,情绪不便细说,只是言简意赅:“不过是聊了聊国外的风土人情罢了。”
尉和玉笑了,语气淡薄:“你还是这样,面对女人就尽做无辜,到暗处又狼心狗肺。难怪宋徽音宁愿出事,也不愿意把你唤回来,怕是因为赵家帮不上什么忙吧。”
“……其余先不论,我听闻尉提督的朱砂痣、白月光是宋大小姐。”赵淮扬起了眸,又笑说:“但宋家出事、宋家女被杀时,尉提督还忙着瓜分宋家,一点都没插手的意思。”
赵淮是出国留学不假,但赵家的家世——
说白了,他也是个文人,最懂笔墨杆子戳人软肋。
于是,赵淮顿一顿,说:“尉提督,宋大小姐送你的怀表,还留着?”
尉提督神色阴鸷,半张脸隐入光影里。
蓦然间,一声‘咔嚓’,子弹上了膛,冰冷窄口又细又长。
他抬手,抵着赵淮的脑袋,分明是被踩尽了软肋。
赵淮神色纹丝不动,静静看着尉和玉。
尉和玉笑了声,口吻嘲讽:“你当我不知,你靠近逢萧玉,不过是因为她的脸有几分长得像宋家小幺,想补偿罢了。”
宋家往事,是他们的心病。
亦是全部的软肋,可是这年头,人吃人才能活,别说,是掌握着海上航线的宋家了,瓜分而食之,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