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着有力的脚步声跨过庭院。
踩碎枯枝,和干裂的树叶。
他们的步履正逐步朝着正厅的位置靠,清晰地,连带着逢萧玉的心脏一起跳。
到广市以来,这已经是第二次情绪如此紧绷了。
沈嘉实炽热的鼻息喷洒在耳侧,双指轻轻一碾,那日被咬的伤口仿佛还未愈合,重新裂开,给逢萧玉带来密密麻麻的痛楚。
不仅如此,她的掌心和佛珠交错间,男人倾身而上,十指相扣。
逢萧玉正竖耳聆听着外头的动静,回过神来,她的小手已经被男人占据的满满当当。
男人勾唇:“你担心被尉和玉他们发现?”
“你不担心?”逢萧玉到这个关卡,听见他这声提问,忽然就不紧张了,顿了顿,她挑唇笑开:“反正到时候我说就是沈老板把我藏起来了,你说尉和玉他们会怎么做?”
沈嘉实眼瞳黑黢黢,光影斑驳间,她依稀能从他沉沉目光里,感受到他的凌厉。
他说:“你当我会怕他们?”
逢萧玉道:“你怕不怕,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两大都督缠上你,想必你也会很苦恼吧。而且,我记得——宋家那三条航线,可不在你手上,也不在那个‘宋徽音’身上,你以为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你倒是长大了不少,会伶牙俐齿了。”沈嘉实道。
逢萧玉:“这得多谢沈老板的培养,是不是?”
两个人轻声细语间,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她抬起眼,和沈嘉实目光胶着半刻,随即挪开。
方才,孩子气的斗嘴仿佛是男人的错觉。
婆娑光影从窗棂分散,照进,露出昏沉漂浮的尘埃,柔和男人阴戾眉目,她看过去,恍若回到了三年前头一遭见沈嘉实皮囊的样子,儒雅和气,像个好欺负的慈善家。
男女暧昧距离在这一刻拉的更近了。
来客也靠这间屋子更近了。
他们已经走进正厅,四处环顾。
宗文成声音更大,他问:“沈老板,你不在家吗?”
而沈嘉实正在床榻之上,半边月白长褂被逢萧玉扯得松松垮垮的,犹像被人凌辱的书生。
沈嘉实伸出一只手,压在逢萧玉的唇尖,轻轻嘘了一声。
他起身,将自己的长褂从逢萧玉另只手里解救出来,再整理后,直接去了正厅。
逢萧玉顺势坐起来,目光扫到后侧半开的窗户时,顿了一下。
那是老旧的、四合院款,要靠木杆子撑着。
同样的,也是最容易让人翻出这间屋的款。
逢萧玉心虚瞟了一下门外。
抬足,下了床。
这声细微的动静很快被靠近门口的宗文成听见。
他挑了一下眉,探究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沈老板这是金屋藏娇?”
“不是,”沈嘉实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淡然,他撩开眼,顺着宗文成的目光看向内屋,坦坦荡荡地开口:“你可以进去一看究竟,看看到底是什么。”
落到最后两字时,他的声音尤其的意味深长。
逢萧玉抿了抿唇,指尖下意识攥紧。
宗文成他们是逢萧玉救赵淮的下下策,如果当真在沈嘉实这里被他们发现,逢萧玉清楚的认识到,那她想救赵淮,只会比登天还难。
足履停了下去。
空气中寂静无声。
宗文成刚想应答沈嘉实什么,尉和玉却先一步掀开帘子,进屋了。
“哎,老三你这么心急干什么!”宗文成无奈看着他,随即,大步跟着进去。
没人。
房屋里的家具摆的整洁,唯有床上凌乱。
尉和玉靠近,好似看不出异常来。
倚在门口的宗文成纳闷,“你刚刚怎么这么急?”
男人侧目瞥向他,没吭声。
沈嘉实亦跟上了他们的步伐,轻轻咳嗽两声,口中带笑:“尉提督想找什么?”
尉和玉淡淡地说:“刚刚好像看见了野猫的踪迹,就进来瞧一瞧。”
语毕,一只皮毛油亮的猫跳上窗棂,正静静看着他们。
狭长的眼眸里,是冰冷的情绪。
然后,它再轻轻咪了一声。
宗文成勾着尉和玉的肩,语气好哥俩:“就是只猫,可能是你看错了吧?”
视线余光不着痕迹划过窗棂边,他拳头攒动,将一根又长又黑的头发收入掌心,淡漠回应:“可能吧。”
说着,他抬起眼,瞧向沈嘉实,“沈老板,今天打扰了。”
距离尉和玉进门,和沈嘉实交流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小时。
现在就要离开了?
宗文成心下疑惑,但他们俩在明面上依旧是一条裤子的关系,只能顺着尉和玉的话说。
沈嘉实礼貌回应:“没事,有空可以常来。”
一点都不畏惧尉和玉他们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