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眉头拧起,“?”
逢萧玉却未解释太多,把剥好的、滚烫的橘子递到男人手心,“不是什么大事,你早点休息吧。”
她没给赵淮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我今天有点累,想休息了。”
赵淮自幼就没同几个女子相处过,又得这种婉拒的言辞,他倒是不好下手。
原本卡在喉头的言辞也吞了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
刹那间,赵淮意识到逢萧玉在瞒着自己什么,又想到自己在万城经历的事情,和海上月出现的【宋徽音】,终于将心口那个许久的疑问问出口。
“海上月那位真是宋徽音吗?”他问。
逢萧玉答:“你心头没有答案吗?”
赵淮不语。
事实上,在拍卖会开始的第一天,他就见过他们口中的【宋徽音】了。
但在他看见的她第一眼起,他就确信无误,对方一定不是真正的宋徽音,而是沈嘉实从外地寻人回来假扮的。
所以,他没上前,也没有过度打听对方的事情。
逢萧玉看见他变化不定的神色,已然明白了什么,伸手,将赵淮请出门外。
随口宽慰两句:“既然你觉得不是,那就定然不是,跟着自己感觉走吧。”
赵淮听到这话,没再留下。
身影匆匆消失在黑暗的长廊里。
紧跟着,是下楼的声音传来。
注视着他的背影,逢萧玉无趣收回目光,确定人下楼后,她回房间,闩好门。
小灶的火光若隐若无,飘散在眼底。
逢萧玉没有和赵淮相认的打算,更没有原谅他的意图。
赵家设局陷害宋家,是不争的事实,把宋家瓜分了,也是事实,这种血海滔天的深仇,早早隔绝了他们俩的可能性。
现在,她连寻常的作戏都不愿意了。
别说,还要独处一室。
青灰色的雾萦绕在空中,逢萧玉呼出口白气,回了床上。
陈奶奶寻得是很重的两件套,盖在身上,是柔软的暖意。
跳动的焰色在这一夜里,悄无声息的湮灭了。
一大早,赵淮出了门。
逢萧玉下了楼,只觉好像有一根针往头里钻,还有无数的人影,吵闹声。
陈奶奶看她脸色不好,让她用完午餐就上去休息。
逢萧玉照做了。
直到夜晚,月亮高高挂在枝头,炊烟袅袅升起。
她的头痛还是没有缓解过。
陈奶奶上来看过两次,关切地问:“宋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逢萧玉也不知道,抿了抿唇,说:“兴许是感冒了,今年身子不大好,感冒也是时常发生。”
“那我懂了。”陈老太太笑了,转身就下了楼,出门去另头的胡同巷口去。
见着她离开,自己又没什么胃口,逢萧玉就躺下休息了。
昏昏沉沉的梦里——
是酷日一般的烈阳,和被照成艳红色的粼粼海绵,这一次的梦比上一回更清晰,清晰地,她能看见宗文成脸上的细小绒毛,沉冷的侧脸。
他的唇瓣抿起,眉眼肃杀,那柄枪指着她的胸口。
紧跟着,又是一声枪响!
逢萧玉满头冷汗,直直坐起来,寻着推门声看过ᴶˢᴳ去。
陈奶奶带着一碗黑苦黑苦的药端到她面前,说:“这是治感冒的,你喝下早些休息吧,宋姑娘。”
双眼怔怔,逢萧玉的耳畔仍是那刻让人心悸的枪响,她回不过神,下意识接了药。
一口喝下。
苦味在喉咙蔓延,吞进腹部。
说不上来的味道,让反胃感觉翻涌着。
眉头紧紧皱着,逢萧玉还是笑了笑:“奶奶,我没事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清冷月色落在窗棂,徒留一地的霜雪。
门被关上。
早早出门的赵淮也在此刻归家,和陈奶奶交流了两句。
交流什么,逢萧玉听不清了,她也不太关系这些,只是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梦,那一日的痛觉也往心头涌。
指尖按了按心口,她又睡下了。
……
就这样朦朦胧胧过了几日,逢萧玉头痛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整宿整宿的惊醒。
她每一晚,都能梦见宗文成开枪的场景。
从最开始的支离破碎,到现在的完整片段,好像一个漫长的世纪,左边心口也还时不时跟着心痛了起来。
今日,她也是这般醒来的。
推开窗户,冷风铺面,在冰天雪地的冻人里,逢萧玉感受到了痛楚舒缓的错觉。
楼下传来谈话声:“奶奶,这是这个月的房租,还有徽音的药钱,你收好。”
他又说:“今天荣德会过来,这其余的钱呢,就当做我向您买一只小鸡,招待他了。”
“你们是喜欢炒的还是炖的啊?”陈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银两的响声在清晨院子里碰撞,她又说:“我们广市还是更喜欢炖,当然了,炒也可以,听你们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