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好难过。
明昼呼吸一滞,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企图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正陪在她身边。
他垂眼,盯着女生落寞的眉眼:“岁安想爸爸了?”
林岁安没有立即回答,她抿了抿唇,强忍胸口的酸涩,闭上眼,突然叫他:“阿昼。”
“嗯?”
林岁安呼出口气,颤声说:“我有点……想卓宁了。”
想她正在哪里生活,过得怎么样,谁陪伴在她身旁。
还有,有没有想过她这个,讨人厌的女儿……
-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18年的春节。
林岁安搬回了自己的房子,正式和明昼同居。
二人决定后天就启程回梧城,在那待到年后。
时隔了八年的光阴,她总算等来了明昼口中的“明年”,和他一起去那座种满梧桐的城市。
收拾行李的那天,林岁安却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当时她正和明昼一起收拾要带走的衣服,放在床头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电铃声。
明昼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示意她去接电话。
林岁安拍了拍手,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床头正要拿起手机,目光却在触及来电显示时兀地一顿。
是林艳。
林岁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她和姑姑上一次联系还是在17年的中秋。
铃声恼人,久久未断。
明昼偏头,随口问道:“谁啊?”
思绪回笼,林岁安哦了声,眼神有些恍然:“我姑姑。”
说罢,她按下了接通键。
“喂,姑姑,有什么事儿吗?”
林艳肯打电话给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吧。
不然她绝不会在平常日子找她。
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响起的却不是林艳的声音。
“我妈快不行了,她想见你一面,最迟明天,能回来一趟嘛。”
熟悉的男声钻进耳朵,林岁安愣在原地,思绪停滞,一时竟无法消化方才周龙升的话。
什么叫,我妈快不行了?
林岁安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方夜谭,似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话语。
中秋那天晚上还在电话里叫她别寄钱回去,叫她好好照顾自己的林艳,怎么不到半年,人就不行了……
林岁安莫名的轻哼一声,眼眶随着这声波动而震出热意。
她吞咽了一口,颤抖地攥紧手机:“周龙升,你再说一遍。”
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明昼眉头微蹙,起身来到她身边,默默等她。
电话那头,周龙升似有些不耐烦,他语气开始冲起来:“我妈快要死了!现在躺在医院里,他妈的林岁安你有没有良心,养你那么久都不知道来看一眼是吧!”
啪的一声。
手机坠地。
林岁安面色泛白,胸口瞬时涨闷不已。
明昼眉头拧起,他看了眼林岁安,迟疑片刻,弯腰捡起摔到角落的手机。
周龙升骂骂咧咧的声音断断续续,他搁在耳边听了一会,眼眸一沉,不悦地挂断手机。
“怎么了?”他握住女生的肩头,低声问。
林岁安呆滞抬头,盯着他,眼神空洞,想摇头,眼泪却在下一刻,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深吸口气,哽咽道:“姑姑……”
她有些说不下去,无措又焦急。
“他说,姑姑她,快,快……”
死这个字,林岁安实在害怕。
明昼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抱住她,扣住她的后颈,压入自己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她。
-
当天晚上,林岁安风尘仆仆地赶到老家镇上的医院。
明昼担心她的身体遭不住来回的奔波,便一同跟了过来。
她开了四个小时的车,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眼圈赤红,却没有泪,直到出现在林艳病床前,强忍的情绪才总算出现了豁口。
眼前躺着的人,和记忆里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此刻病床上的女人,瘦得不成人形,双眼凹陷,嘴唇干裂,皮肤干枯蜡黄,头发几乎全掉光了,头皮斑驳,四肢犹如枯萎的树干,她穿着空荡荡的病服,面色灰败死寂,犹如窗外苍茫枯败的庭院。
了无生机。
林岁安死死咬住唇肉,强忍着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一滴接着一滴,无声又沉重。
周华和周龙升这对父子不知去了哪,病房里只有林艳和另一个住院的老人。
林岁安盯着似乎睡着了的女人,身形微晃,在即将就要站不住的时候,明昼撑住了她。
“她在等你。”
她听到明昼轻柔的嗓音,心口一窒。
林岁安站稳,一步一步,极为缓慢地走向林艳。
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她实在无法接受,再次有亲人的生命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