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希望他永远停留在失智的阶段,不曾恢复过记忆。
那么——
他就能和她一直走下去。
陆琛握着她的手,拿住套在她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一点一点从她的指尾拿开,从指尖剥离。
男人伏低身子。
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与婚礼那天一样。
只不过,那天吻下去,是给她戴戒指……
他该早点清醒,该在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清醒过来。像他这种人,只适合仰望太阳,不能摘下她为自己暖身。
太渴望这份温暖。
不惜让她坠入深海,失去了光芒。
-
大雨初歇。
晨起天空放晴,日光从厚重的云层里透射出来。
暖暖地洒落在大地上。
有一部分溜进病房里,落在薄楚楚身上。
平躺在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睛,伴随着她睁眼的动作,一行浅淡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隐没进发梢。
护工刚进门,便看见床上的人醒了。
还没来得及去惊讶,便急着往外跑:“医生,薄小姐醒了!医生!”
很快。
病房里熙熙攘攘赶来一大群医生。
薄钦夫妇也一同赶了过来。
被判定‘拟植物人’却忽然醒了,医生们仔细检查了好几遍,最后确定她是完好无损地醒了。
昏迷期间被照顾得很好。
身体痊愈康复。
留院观察半天没有异样,下午就可以出院。
“楚楚,有哪里不舒服吗?脑袋疼吗?或者身上哪里……”
“没事爸爸。”
睡了太久,薄楚楚嗓音有点哑。
她侧目,看向床头摆放着的那份名为‘离婚协议’的文件。薄楚楚伸手拿了过来,一页一页往后翻,最后一页最下方签上了‘陆琛’的名字。
也是拿起文件的这刻,她注意到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消失了。
-
薄楚楚签署离婚协议后,战母亲自去了一趟京城,与薄老夫人商谈解除联姻关系的事。
当听见是战家单方面承担责任时,薄楚楚给老太太打了一通电话。
她明确表示:“奶奶,我和陆琛是和平离婚,孩子是因为我身体原因不得已才做手术,跟他没有关系。他没有对不起我,不需要进行赔偿。”
于是——
薄家婉拒了战家的一系列补偿。
两家和平分手。
但薄楚楚心里有数,这桩联姻结束,薄家获利将大打折扣。譬如在H国及与H国交好的邻国中的国际市场,就缩小了。
出院那天。
她没有跟薄钦夫妇一同回京城。
薄楚楚在H国机场送夫妇俩离开,她跟薄钦说:“爸爸,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补上薄家这次的亏损,是我对不起薄家。”
闻言,薄钦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妻子。
即便老太太说过,老二老三也表了态楚楚回家就好,可她还是想承担责任。
这就是薄母想要的懂事女儿吧。
薄钦试图说点什么,机场的广播响了,前往京城的航班快要起飞,提醒旅客尽快登机。
薄楚楚:“爸妈,路上注意安全。”
夫妇俩都想句什么,磕绊了许久两人都没说。从大厅离开,二人过了安检。
转头时,薄楚楚还站在原地,正目送他们俩离开。
人群里的她蛮显眼。
曾经的影子已经完全从她身上脱落,女人变得成熟稳重,看起来大方内敛。
全然没了俏皮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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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父母后薄楚楚没有回庄园。
她就近入住了一家酒店。
等待H国部门审核离婚提交档案,需要等待一周。
期间,林深接到她的信息,飞来了H国。他给她置办了新的护照,“楚楚公主,意大利的别墅都给你安排好了,拿到离婚证我就送你过去。”
“谢谢林大少爷。”
“我来的路上听说陆医生住院了,不去看看他吗?离开之后,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林深托腮,问道。
他注视着女人皙白的脸,见她眸光稍稍顿了顿。
迟疑和犹豫。
以他情场老手的经验来看,她心里根本没有放下陆琛。离婚流程走得这么快,更像是一种逃离,逃出枷锁和禁锢。
心里还爱,不想不敢去爱了。
汉字万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所以人为什么要入情太深?就应该像他这样,游离行欢在各种人群里,开心就完事了,爱什么爱。
“去看他吗?我车就在楼下。等会儿我去酒吧找乐子了,就不送你去了哦公主。”
女人拧眉,半晌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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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电梯门从两边打开,薄楚楚走了出来。
她沿着走廊往前徐徐走。
最后在一间病房前停下。
刚准备敲门,里头就有人拉开了房门,几位医生走了出来,与薄楚楚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