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再三斟酌, 片刻后终于做下决断:“行吧, 五十文就五十文,我全要了。”
“成。”胡锅头爽快应声。
米糠的买卖谈好之后,胡锅头便接着看晏宁带来的药材。无论是马帮还是其它走商队伍,药材是他们首选的收购目标。一来是因为药材重量轻、体积小、易于装卸,可大大减轻马队的辎重;二是因为药材利润高,挣得多,运气好收到一些珍贵的药材,那一趟下来就绝对不白跑。
晏宁心细又讲究,估计是小时候从爷爷那儿培养出来的习惯,但凡是经他处理过药材,一定是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归纳好的。小到晒至几成干、是切片还是切断保存这种的细节他也都会留意到。
胡锅头一瞧便知自己遇到了行家,问道:“前几次我从许大夫药铺收购的药材,都是你卖他的?”
晏宁:“大部分是,有次我托他帮我卖两朵灵芝,不知是不是胡锅头你收的?”
“是。”胡锅头笑道:“我给他开了两百文,他没坑你罢?”
“不曾,他与我说的正是两百文。” 晏宁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许士杰这人人品还不错?
“哈哈,我逗你的,许大夫为人不错,是值得深交之人。”
“呵呵。”晏宁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你这两筐我都要了。” 从神色上不难看出,胡锅头对收到的这些药材很是满意。他扯着嗓门朝外头喊了两声晏宁听不懂的方言,几秒钟后一个赶马人从外头跑进来,手里分别拿着一把小铁秤和一把算盘。
两人将筐里的药材一一称量。
这架势一看就比许大夫专业多了。晏宁心想,人家好歹有把称,许大夫是连称都不称,只单单瞥一眼就随意估价钱,一点也不靠谱。
“柴胡四两七钱、二十八个铜板……黄精五两差一钱、给二十个铜板罢……天麻三两二钱、六十二个铜板……黑节草一两五钱、四十五个铜板……这两朵树舌灵芝品相不错,八十个铜板你能不能卖?”
晏宁:“八十铜板一朵?”
胡锅头:“两朵。”
晏宁咬牙:“……卖!”
“成。”
两筐药材算完,一共两百七十五个铜板。
“我看不如这样罢,方才你那十袋米糠,你给我四百五十个铜板就成,如何?天下之大,你我有缘相识,权当是交个朋友,日后还得靠小弟你帮衬帮衬。”
“行啊,胡锅头豪爽大气,交您这个朋友我可亏不着。”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晏宁求之不得呢,怎么可能会推拒,立马笑吟吟地与他开怀畅谈起来。
临走前,晏宁又花了一百个铜板在他这买了一匹布,说是快入冬了,买回去给家里人做几身新衣裳。布料的质地乃是当下最时髦的棉布,从北疆进过来好货。原本一匹棉布要卖一百二十文,晏宁厚着脸皮砍价砍到了一百文。
好在胡锅头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还叫来两个赶马人将米糠给晏宁送到宅子里。
米糠易受潮,晏宁与王阿平在地上铺了几截竹棍,堆在仓房墙边摞起来。
“阿平哥,你去食肆同阿姐还有清河说,食肆做完中午的生意就不做了,叫他们别备晚上的食材。”
“嗳,我这就去。” 王阿平也听到了胡锅头说的话,深知此时屯粮的重要性,当即匆匆忙忙出门去。
晏宁锁好仓房的木门,去前院找王老头子:“王爷爷,我也得出门一会儿,您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哈,我很快就回来的。”
“好,你去忙你的,我看家。”王老头子道。
于是晏宁出了家门,直奔米行而去。
整个陎州城就一个米行,五谷杂粮都有卖,铺面比晏宁的食肆还要大些。米行卖的粮食有小部分是从陎州城当地的农户手里收的,大部分还是得从外头运进来。
不过米行买来的粮食可不是从马帮商贩的手里买的,而是老板出人出力,自己出去运回来的。米行老板有马有车有家丁随从,在陎州城那妥妥是个大户人家。
“老板,还有米卖么。”晏宁问道。
“有啊。”老板长得不高,肥头大耳,笑眯眯的眼睛看起来很和善,轻而易举地掩盖住了眼里的精明与算计。
晏宁:“先给我装两斗米,多少钱?”
老板笑笑:“八百文。”
“……!!!”晏宁震惊了:“多少?!”
老板叹了口气,佯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吐起苦水来:“唉……天公不作美,今年中原大旱收成本就不好,听说许多地界更是惨到颗粒无收的地步。可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北边又打起了仗,粮食更不够吃了……你怕是不晓得,北疆那边早就尸横遍野,死了不知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