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雯娘叹气道,“他爹去得早,我又不知该如何管教他。管得不严罢,怕他顽皮乖张,日后不学无术;管得太严,又怕他记恨于我,说我不疼他……”
冯夫人:“老话说「七岁看大,八岁看老」,我在饭桌上与他闲聊就能瞧出来他是一个踏实懂事的孩子,你大可不必担忧他长大后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之事。”
冯掌柜与冯夫人膝下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年过弱冠,眼下正在千里之外的汴京城赶考入仕;二儿子年有十七,留在陎州城为他们照看茶楼;小女儿正值及笄之年。三个孩子皆是既聪明又孝顺,城里人说起来谁人不羡慕。
所以说到养儿育女,冯夫人可谓是过来人,经验丰富。雯娘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可算宽慰不少。
见她捋起袖子要帮自己一同收拾碗筷,雯娘吓一跳,忙不迭道:“使不得使不得,夫人您与掌柜的出去与阿宁喝茶聊天去,这处我来收拾就好。”
“不妨事,两人一同收拾,能快些。我还想与你多聊几句呢。”冯夫人笑笑说。
雯娘:“哪有主家请客人吃饭还要客人收拾碗筷的道理,这说出去旁人不得笑掉大牙……”
“咱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哪来那么多规矩。”冯夫人看着说话温温柔柔的,不曾想也是个直爽豪迈之人,一哂道:“再说了咱两家人的事儿,又与旁人何干?轮得着她们来管么?你啊,就是性子太弱耳根子太软,这样可不行,活着太累。”
“夫人说得极是……”雯娘羞愧地低下头。
“好歹你我二人同乡一场,我长你几岁,自称一声姐,以后若是有心事或者被人欺负了,你去找姐姐我,我给你做主。”
方才两人在饭桌上相谈甚欢,冯夫人听她口音耳熟,详问之后发现两人竟真是同乡。她二人不仅同乡,还皆随丈夫来到这陎州城落地生根。
相逢即是缘分,两人惺惺相惜,当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雯娘听完她这番话,眼眶有些湿润,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低声应道:“嗳,雯娘听姐姐的。”
两人相视一笑,眼含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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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内,晏宁泡了一壶清茶,与冯掌柜一同坐在石桌上赏月饮茶。
月色如霜,在清冷的青石板地面撒下一片银白。中秋节前,院里栽种的两棵桂花树也开花了,暗香随着微风在夜色中悄然浮动。
两人闲聊片刻,晏宁见时机成熟,便把话题引到了修建商道的事情上。
晏宁:“要我说啊,待陎州城与通州城这条商道修建成了,不出三年,陎州城内的光景定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冯掌柜莞尔:“你就这般笃定这条商道一定能修成?”
晏宁挺起胸膛挺直脊背,神色骄傲自豪得不行:“那当然了,咱这位知府大人年轻有为一言九鼎,有魄力有担当,他说要建,就铁定能建成,我信他!”
也不知说知府大人年轻有为一言九鼎的时候他骄傲个什么劲儿,好似知府大人是他的什么人似的。
冯掌柜用杯盖撇了撇茶叶,只是笑笑不说话。
晏宁挑眉,明知故问道:“冯掌柜不也是这么想的?”
嘿,陎州城里可没什么秘密,尤其是在人多嘴杂的饭馆、市集这些地方。他下午从来饭馆吃饭的食客嘴里听到了冯掌柜的八卦,据说冯掌柜是官府告示张贴出来后第一个去捐钱的,貌似还捐了不少,走出官府大门时还是何典史亲自送的。
这排面给得太足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这不他前脚出来,后脚这消息就在城里传开了。
“我只是响应官府号召罢了,商道若是真修成了,对城里的老百姓都有好处。”冯掌柜笑说。
“说得有理。”晏宁哂道:“不过我要是冯掌柜你呀,现在一定立马把庆阳茶楼挨着官府衙门的那块空地买下来,专门盖一座客栈。”
冯掌柜:“为何?”
“商道一旦修成,来陎州城做生意的商贩也就越来越多,届时城里那座又老又破的小驿站定是住不下那么多人的。您到时把客栈一盖好,旁边的庆阳茶楼就专门用来做食馆,吃的喝的住的都有,来经商的老板们可不都往你这来了么?” 晏宁不信他一个经商十几年的老油条想不到这一点,只不过顾虑多,不敢轻易说出来罢了。
“你又如何肯定商道修成后陎州城一定会来那么多商贩?这里能通商的生意并不多罢?”冯掌柜又问。
“非也,非也。”晏宁露出一副高深的表情,“我笃定来陎州城的商贩一定会一波接一波,源源不断。因为……我们这里有玉米。”
冯掌柜微微一愣。
晏宁故意压低声音,似笑非笑道:“您不会还不知道罢?知府大人在云涧溪种了八亩玉米地,那八亩地种出来的玉米全留来做种子了。而那些种子,能把整个陎州城的地全部种满玉米,这就是为什么知府大人执着于要修建商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