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雪罗刹这么做就只是为了策划一场戏取悦自己?”恰好,烛火被窗外的风吹得微微摇曳,萧妙音感到一阵寒意,气势也一下子弱了下来。
陆观泠忽然将桌上银签拾了起来,拨弄着灯花,小小的火星落在桌面,又瞬间湮灭,他的语气竟然诡异的温柔起来,“不然呢?”
——不然就是为了毁了他。
她总是恨他的,没有理由。
不过,他眼里一丝笑意慢慢绽放,他倒是很期待了,他的阿娘又会有怎样的“大礼”送给他?
是再给他心口来上一刀,再口口声声说,“我爱你”吗?
为了取乐……
萧妙音趴在桌上,看着陆观泠拨灯花的动作,默默思索着他刚刚的话。
小毒物居然这么了解雪罗刹的想法,并且声称她本身就是个矛盾体,是不是说明,他们本质上就是一路人。
她又问陆观寒,“陆师兄,你怎么看?”
陆观寒一直盯着陆观泠的动作,眼神有些发愣,听到萧妙音的声音,他唇瓣动了动,好似迟疑,“我打算明日去扶芒山看看。”
只是,他深知阿泠如今的局面都是“她”造成的,他其实不想让阿泠去,可当着阿泠的面,他若是直接说出来必定适得其反。
最好找机会私底下和妙音商量一番。
“好。”萧妙音浑然不觉几个人心思都转到别处了,轻轻点头。
有男主在,她心稍微定了定。
外面雨声变得缠绵,她又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是雪罗刹做的,那杜清荻呢?
作为原著中作恶的蛇妖,她就真的完全清白了吗?
身后的布帘忽然被掀开,一阵风灌了进来,带着草药的苦味。
杜清荻扶着杜思筠,立刻将帘子拉了下去,温声道:“哥哥,你刚吃完药,小心着凉,慢些走。”
“小荻,别这么紧张,哥哥又不是瓷娃娃做的,一碰就碎。”青年地温和调侃,又朝着陆观寒几人道:“几位就是陆公子,陆姑娘,萧姑娘了吧?”
妙音和阿泠都是初出茅庐,陆观寒自然充当起了兄长的作用,起身朝着杜思筠作揖,“杜公子。”
萧妙音也回头,不动声色地端详着杜思筠,只觉得他模样清俊、气质脱俗,若是脸上没带着病容,他这副模样比起陆观寒也不遑多让。
就在萧妙音端详之间,陆观寒和杜思筠两人好似相见恨晚,谈吐之间,居然彼此欣赏,不一会儿就以“陆兄”、“杜兄”互相称呼。
萧妙音听得一愣一愣的。
心想,陆师兄真厉害。
这副场景陆观泠并不感兴趣,他依旧百无聊赖般拨弄着烛花,一只飞蛾绕着火焰不停盘旋,他冷眼看着它靠近火焰,化作灰烬,又将它的尸体从灯油里挑了出来。
然而,拨弄了一阵,又莫名觉得冷清,忍不住偏过脸来,看着萧妙音。
正好看到,少女正托着腮,好奇的眼睛落在杜思筠身上,灯影流转间,睫毛轻轻颤动,又让他不自觉想起那种湿漉漉的温顺眼神。
仿佛会永远注视着你。
他心里不知为何冒出一丝恶念来。
银签在自己肌肤上轻轻划了划,突如其来的灼烧感让萧妙音差点再次叫出声来,却立刻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嘴巴。
小毒物!
她立刻朝着陆观泠怒目而视,眼神刀子般剜着他,无声控诉,你是不是有病?
偏偏当事人无辜地颤了颤雪白的睫毛,在她耳边轻声道:“萧师姐,你既然那么懂药理,又一直看着杜思筠,不妨猜猜,他还有多久活头?”
萧妙音顿时警惕,小毒物什么意思?该不会,他想做什么坏事吧?
她的心跳声永远这么鲜活。
陆观泠的手轻轻从她唇上离开,心情很好的样子,“萧师姐可不要误会,除了萧师姐,我不会对别人感兴趣了,我还不至于要夺他的性命。”
小毒物在说什么疯话?你不夺人性命可比夺人性命还要恶劣。
“你有病,我才不猜。”她啐了一声,又别过脸,然而再次看着杜思筠的时候,脸色已经带上了几分沉重。
杜思筠脸上带着很重的病气,修道之人很容易察觉,那是病入膏肓、侵入肺腑的症状,他很可能活不过这个月了。
这和原著似乎对的上。
杜清荻魂飞魄散不久后,杜思筠就病逝了。
少女神色冷淡,一副不再想要搭理他的样子,陆观泠莫名想到兵书上写到的,彼竭我盈,故克之。
他不恼,反而莫名愉快,自顾自用银签在她桌前轻轻划出三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