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着重重叠叠的纱衣,薄薄的,如同霞光织成,纱衣上面缀满了珍珠、璎珞、玛瑙,她头上戴着七宝莲花冠,莲花冠上满是明珠。
可是那少女骨架纤细,根本撑不住那么隆重的装扮,她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只任人打扮的傀儡娃娃,更诡异的是,她身上还散发出浓重的香料的气息。
太重了,让人有点窒息。
美人心里没由来地感觉到恐惧,不欲多看,却感觉一双冰冷的手钳制住了她的下颌。
元楚幽粗暴地逼迫她转头,看向了少女,声音冰冷又诡异:“你应当好好看看她呀,她很美,对不对?”
“她是孤最好的作品,只是,还差一点。”
“差一点。”
从这个角度,美人被迫对上一张垂下来的脸,那脸的主人闭上了眼,脸颊旁两行血泪直直流了下来,就像是燃烧的蜡油,红得诡异。
少女的模样,很难不难令人联想到,盛装打扮的鬼新娘。
“啊!!”美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案板上的鱼一样挣扎起来,“陛下,陛下饶命啊!”
“怕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
丝竹管弦戛然而止,底下的伶人不明情况,吓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陛下!”叶流莺踏进摘星台,便看到这样荒唐的场景,她忍不住高声打断:“陛下,如意阁的弟子都到了。”
元楚幽这才好整以暇地放开了那名美人,笑了起来:“进来罢,孤此番,可是为诸位准备了一场极乐之宴呢,真是让孤好等呀。”
唔,不知道,这些修道之人看见他的杰作,会是什么感想呢?
他心里隐隐扭曲,莫名愉快。
叶流莺皱了皱眉,却还是依言入座。元楚幽轻轻拍了拍手,示意伶人:“还愣着做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丝竹管弦重新吹奏,伶人衣香鬓影,环珮玎玲,热闹如同仙人之宴。
陆观寒走进来:“在下陆观寒,拜见陛下。”
元楚幽淡淡扫过他,不甚感兴趣:“进来罢。”
萧妙音和陆观泠紧随其后。
浓郁的恶意在空气中浮动,萧妙音背脊瞬间紧绷。
她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幻境中,那个索命恶鬼般的元楚幽,紧紧捉住了望舒脚踝,呢喃着:“月奴,把你的眼睛给孤吧。”
萧妙音上前来,抢先一步道:“如意阁弟子萧妙音、陆观泠,拜见陛下。”
她故意垂着头,不让元楚幽看到她的眼睛。
“妙音。”元楚幽的声音令萧妙音没由来地感觉到不适:“倒是个好名字。”
他眼睛顺势望向了陆观泠,眼睛里如同焚着一团烈火,如痴如狂,如魔如魇。
那“白发少女”冷艳、淡漠、诡谲,和他朝思夜想、夜夜在幽泉之下咒骂的日奴,简直一模一样。
世间哪有那般巧合呢?
他心口又被那种极度的愉悦占据,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日奴既然在此,说明月奴也在……
他忽然赤足,踩在绒毯上,朝着萧妙音而来。
他的声音像是粘稠、阴冷的蛛丝。
“抬起头来,让孤看看。”
萧妙音眉眼一沉,慢慢抬起来脸,那双琥珀般的眼睛,盛满了摇曳的烛影,淡淡的、毫无感情地看着他:“见过,陛下。”
少女虽然不是那副秾丽的模样,却令元楚幽越发兴奋。
她比月奴更加晶莹剔透、玉质天然,望着你的时候,毫无悲悯,毫无同情,也毫无恨意,像是不将你放在她眼里。
她比月奴更像天女。
叶流莺和陆观寒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齐齐望了过来。
剧烈的兴奋让元楚幽几欲癫狂。
他双眼猩红,牙齿在打颤,手颤抖着伸了出去,宛如遇见久违的情人,沙哑道:“月奴,孤的好月奴,别来无恙。”
就在他手指想要触碰萧妙音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疼痛忽然攫住了他的手指。
他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捉住了他的手指,“咔哒”一声,是骨头错位的声音,令人牙酸。
那剧痛宛如发作的毒药,在他骨骼之间迅速蔓延,带着奇异的电流流窜他全身。
他一怔,随即又被那种,毁天灭地的狂喜占据。
是日奴。
属于他的极乐之宴,终于要来到了。
他望向了陆观泠,却看见“白发少女”鲜红的唇轻轻张开,如同初初绽放的榴花,“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