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衣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指,像是指点人下棋一般,点着萧妙音的位置,稚嫩的声音扬起欢快的调子,“阿娘,很有趣不是吗?这个少女的灵体特别纯洁呢,就好像一块没被玷污过的白璧,玉质天然、纯洁无瑕。”
这话不假。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纯洁的灵体。
传说中的天人都未必有她纯洁,可是纯洁到极致反而显得格外不真实。令他忍不住怀疑,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接着他的手指又移到了陆观泠的位置,“而这个入戏之人,我听雪罗刹说,他可是个污浊的怪物呢。表面干净清冷,实则内心满是淤泥,与这个少女截然相反。可是,白璧一旦掉入泥沼,就很难再干净起来,对我们妖怪来说,这应该是特别有趣的一件事,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将白的变成黑的,将干净的变成肮脏的。”
他忽然拍了拍手掌,高兴得像个天真的孩童,脸颊红扑扑的,玉雪可爱。
然而他的声音却透着莫名的兴奋,眼里一抹残酷的猩红如同烈焰在燃烧,“可是,我也是泥沼,若是我将这块白璧玷污了,那这个入戏之人会如何呢?”
他竟然更加期待了。
那是是怪物找到了同类、互相挑衅的兴奋与躁动,一场兵不血刃的搏杀。
孙敏玉眼神暗淡地望着陆观泠的背影,像是木偶人一般,下意识道:“殿下,他赢不了你。”
薛锦衣眼里冒出势在必得的光芒来,“我从来没有输过。”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刚出锅的面条欸!客官,快来尝一尝。”
虽然伽陵常年冰天雪地,但并不影响这里的人继续生活,顽石缝中尚能长出野草,何况更加有生命力的人。
萧妙音一边听着街衢两旁的叫卖声,好奇的眼睛滴溜溜转,看着一张张穿行而过的笑脸,不乏与她和小毒物年纪相仿的少女,大越的民风好像挺开放的,没有那种女子不能出闺阁的封建思想。
陆观泠却恍若未觉,眼神一直落在少女脖颈处,他陷入奇怪的妄想中,妄想着自己的牙齿咬住她的脖颈。
可那种咬不是让猎物窒息那种,像是猫舔舐着自己的爪子那种,细细密密的舔舐。
又像是两条蛇一起缠绕着,毒牙相向,不分彼此。
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
可情绪总归不是个好东西。
耳环叮铃作响,他望着她睫毛的轮廓,又想起那只曾经背叛过他的猫,心里莫名带起一阵灼烧感。
他从不怀疑,只要达成目的,她一样也会背叛自己。这世上,任何人都会背叛他。因为没有谁会“忠于”他这么一个无趣的怪物。
那他该如何?
将她眼睛也挖下来吗?
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好像任何蜜蜡都配不上她,他的指尖忽然温柔划过自己耳垂。
那就想办法将她留住吧。
萧妙音感受着周围世俗的热闹,心里也莫名跟着闹嚷起来。
果然,感觉就得多出来走走,心情才能愉快。想到这,她忍不住别过脸看着小毒物,却发现他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脖子看。
她有些莫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陆师妹,我脖子上有东西吗?”
陆观泠喉间似乎轻轻动了一下,眼神闪躲,“没有。”
可随即,忽然感觉到温玉般的手忽然贴在他脖颈处,轻轻摸了摸,少女语气疑惑,“是不是觉得脖子太冷了啊?都让你多穿点衣服了。”
他一颤,背脊紧绷,连忙避开,然而又有另外一种可怕的念头漫过,他竟然渴望她也能够来咬他,因为疼痛才是至高无上的恩赐。
这种仿佛臣服的念头实在太过于强烈,强烈到他感觉体内的反骨要将他皮囊划破,他神色有些恼了,声音冷冰冰,却没了以往的寒意,反而有点说不清的沙哑,“萧师姐,你很喜欢摸我吗?”
萧妙音立刻嘟嘟囔囔,“对不起嘛。”
可她估计她下次还敢。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很喜欢摸小毒物,就像是给猫顺毛,而且,她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小毒物没那么强势了。
她发现,她也有点得寸进尺的。
为了缓和气氛,她又哄着人一般问他,“陆师妹,你饿不饿,那家的包子闻着好香,我给你买一些好吗?”
说着她松开了他的手,朝着包子铺走去。
身后骏马长长嘶鸣了一声,青年喝道:“吁——”
萧妙音回头,一看是薛沉,立刻露出个笑来,“薛将军,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