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三年前,孙敏玉因为对伽陵的戍城将军薛焕一见钟情,便不顾家里反对,一意孤行同他来了伽陵,这偏远之地。
似是感觉到什么,孙敏玉望了过来,“这位是?”
薛沉道:“他是我的好友,陆观寒,是一位捉妖师,这几日带着他的师妹来伽陵小住。”
听见捉妖师三个字,孙敏玉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手臂忽然伸了出来,想要捉住陆观寒,“你是捉妖师,你一定可以救英娘,对吗?”
薛沉一怔,“嫂嫂说什么?”
孙敏玉声音嘶哑,眼角泛红,“英娘不是丢了,她是被妖怪捉走了,是我亲眼所见的。”
陆观寒微微上前来,拱手问道:“那请问,嫂夫人见到的是什么妖怪?”
不知道是不是陆观寒的错觉,他看到孙敏玉黑色的眼睛似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轻轻转了转,“是,慈乌姑,穿着白衣的慈乌姑,是她抱走了我的英娘。”
慈乌姑,也就是姑获鸟,是难产的女人死后怨气凝聚起来的妖物,身上保留着女子的母爱,最喜欢偷别人家的小孩,当作自己的孩子养,但往往造成别人骨肉分离。
这是一种介于好坏之间的妖怪。
说着,门外乳娘抱着睡眼惺忪的薛锦衣走了进来,步履匆匆,“将军,大半夜唤醒锦奴和奴婢是做什么?”
薛锦衣揉了揉眼睛,看到女人,张开了双臂,“阿娘,抱。”
孙敏玉迟疑地伸出手来,慢慢道:“乖,锦奴,到娘这里来。”她抱着薛锦衣,目光柔软,问薛沉,“阿沉,这么晚了,你叫醒锦奴做什么?”
薛沉眼神扫过孙敏玉的脸,笑得温柔,“没什么,嫂嫂,让锦奴陪着你,你便不会做噩梦了。”
说完,他起身,身上铠甲铿锵作响,如同出鞘的宝剑,气势凌厉,他抱着胳膊,朝着陆观寒道:“观寒,我嫂嫂近来一直睡不好,你不是捉妖师吗,可有安神驱邪的符咒,佑我嫂嫂一夜无梦。”
陆观寒伸手将一叠朱砂黄纸的符咒递给了薛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薛锦衣的表情,“这便是安神咒,贴在床柱上,便能够百毒不侵,诸邪退散。”
薛沉笑了起来,回头朝着孙敏玉道:“嫂嫂,我替你贴上,今夜你可以做个好梦了。”
孙敏玉像是有些痛苦,下意识避开,“阿沉,别,这上面好像是狗血,闻着有点腥。”
陆观寒望了过来,露出个安抚的眼神,“夫人不必担心,这并非狗血,而是上好的朱砂。”
孙敏玉还想说什么,拨弄着她寝衣扣子的薛锦衣没睡醒般嘟嘟囔囔,丛丛睫毛下藏着的眼睛亮得诡异,“阿娘,贴上吧,这样你睡得好,锦奴才能睡得好。”
真有趣,这等低级的符咒也本殿下也会怕吗?
人类真是喜欢自作聪明。
孙敏玉身体一颤,随即又垂下脸来,笑得温柔,“既然锦奴这么说,那便依你的。”
薛沉望着他们,笑道:“嫂嫂,锦奴,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和陆观寒许久未见,正好叙叙旧,观寒,让我看看你的剑术是不是又精进了。”
陆观寒与他眼神短暂交汇,不动声色,“那就不打扰嫂夫人了。”
薛沉挽着陆观寒出门去,又吩咐乳娘道:“乳娘,你领我们去观寒的厢房。”
乳娘心里奇怪,却还是垂着头,“是。”
离开孙敏玉的绣楼,薛沉忽然一把抽出宝剑,抵在乳娘脖颈处,眉眼冷寂,“说罢,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乳娘吓得颤颤巍巍伏在地上,声音变了调,痛哭流涕,“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奴婢做错了什么吗?”
陆观寒没想到薛沉出手这么快,忍不住蹙了蹙眉,心里觉得他实在莽撞。
薛沉冷哼,脸如寒霜,“观寒,你看看她是不是妖怪变的。”
乳娘战战兢兢,“妖怪,什么妖怪?”
陆观寒无奈,“她身上并没有妖气,湎之,你实在太冲动了,先把剑收回去吧。”薛沉将信将疑,还是将剑收了回去。
乳娘垂着头,忽然看到一双绣着流云纹的靴子来到自己面前。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到长身玉立的青年俯身问她,“别害怕,我只想问你,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家少爷有什么异样?”
乳娘满脸茫然,“什么异样?”
薛沉冷声道:“我兄长的孩子锦奴去年才出生,怎么一下子长到五岁模样了?你日夜服侍他,竟然没察觉到异样么?”
乳娘身体颤抖起来,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没有,少爷,少爷今年便是五岁。”
“不对!”薛沉冷声打断,步步紧逼,“他出生不过十一个月,尚不能行走,怎么一夜之间成了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