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未有过的,他竟然被另一个人这么掌控着自己,身不由己,哪怕他渴求的疼痛,那也只是“意料之中”的愉快,是将不可控因素阉割之后的假象。
他心里又滋生阴暗的情绪,忽然回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萧师姐。”
陆观泠那双乌黑的眼睛睨着萧妙音,瞳仁水银般发亮,冰雪般的人,即便情绪起伏跌宕,脸上也很难见到端倪。
可他攥住她手的力气也大得惊人,说话的语气,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你又在做什么?”
“我怎么了?”萧妙音懵懂地看着他,却隐约看到他眼里带着水色,睫毛颤抖时,月色随之漾开一圈圈弧光。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小毒物变得很不一样,虽然他攥得自己手疼,但她还是觉得,就……有种莫名的娇。
不太像少女般,那种柔软的、颤抖的花枝般、想要人采撷的娇。
而是,孤冷的白鹭少年垂下脖颈,即将甘愿套上绳索、被人圈养的娇。
更奇怪的是,她几乎一瞬间就想起停烛楼里,那个一边哭,一边与元望舒痴缠的元赪玉。
那种相似的感觉怎么都无法抹去,让她一瞬间以为他们便是同一个人了。
实在荒唐。
她下意识咬了咬唇,莫名恼了,忍不住挣扎起来,毫不留情道:“我肚子疼,我给我自己暖肚子,碍着陆师妹了吗?你若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大可以替我解了一莲托生咒。”
说完,也许是为了掩饰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心没好报就算了。连她来葵水,给自己暖肚子,他都要干涉,实在过分!
陆观泠一怔。少女的脸颊藏在一圈雪白的兔毛下,那双眼睛始终生动而明亮,宛如琥珀般,亘古而隽永,是一种让人想要拥有、珍重、收藏的美。
他忽然好像明白过来什么,这段时间萧师姐莫名对自己态度好了不少,却忘了,这个少女并非可以让人随意揉搓的。
而他,脑海中一瞬间浮现一个可怕的词——恃宠生娇。
这种念头下,他快要变得不像自己了。
于是,他又下意识般拨弄起耳环来,放任心里的冰将自己冻住。
他并不稀罕她的好,因为他始终不相信那是真的,他索性不去追究真假,只要给他取乐便够了,玩腻了就丢掉。
陆观泠眼神忽然暗了下来,一瞬间松开了她的手,别过脸去看街边的鸟雀,瞳孔里仿佛有冰焰在燃烧。
鸟雀的羽毛忍不住抖动了一下,却依旧盯着他。
陆观泠冷笑起来,这么想陪他玩吗?
那便玩玩吧。
萧妙音看他孑然一身的背影,终于还是磨蹭了过去,心里忍不住嘟囔,好娇气的小毒物。
她的手柔若无骨,轻轻牵住了他的手,语气像是无奈和妥协,“陆师妹,你要是肚子疼的话,我给你暖好了,来葵水本来就是很容易喜怒无常的,你之前没经历过,觉得烦躁也情有可原。”
身体像被花藤攀附,陆观泠下意识要甩开她,可却被她紧紧扣着,少女的手总是带着强势不容人拒绝的温度。
她偏头看他,睫毛颤动,语气却是哄着他,“你看你,又生气了,笑一笑十年少,知不知道,漂亮的人可不能老生气啊,不然很容易变老的,陆师妹。”
又在说歪理。
陆观泠故意别过脸,不想被她看,萧妙音唇角翘起,欣赏着小毒物别扭的模样。
她像只陀螺,他脸转到哪边,她便跟着转到另一边,继续盯着他,锲而不舍,乐此不疲。身上的兔毛斗篷跟着旋转一个圆弧,上面的银制扣子闪闪发亮,像是落在雪地里的星星。
陆观泠冷声道:“……萧师姐,你是三岁小孩吗?”
萧妙音差点气笑了,他们两个,谁比较像三岁小孩啊?
正欲反驳,前方和李云一直交谈着了解信息的陆观寒忽然出声提醒,“阿泠,妙音,到了。”
萧妙音抬眼看去,一座灯火通明的高楼出现在眼前,珠箔在轻飘飘的风雪中断续垂落,红红白白,一截一截,轻轻敲动,清泠泠的响动。
这个副本,她完全是睁眼瞎。
会有妖魅藏在这栋华美的楼里面吗?亦或者是,雪罗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种珠箔银屏迤逦开的诗意。
门后露出丫鬟们纤嫩的脸,她们手上执着灯笼,听到一行人步行的声响,微微抬起了脸,笑得温柔。
“是陆公子吧?将军他照看夫人去了,今晚可能不能够招待你们了,便吩咐我们给你准备好了晚饭还有房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