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问道:“哪个诗人?”
她却有些神神秘秘的,“你肯定不知道。”毕竟那可是她那个世界才有的诗人,鼎鼎有名的苏轼呢。
是写的出“一蓑烟雨任平生”这等襟怀的大家。
若是陆师妹学得他一半豁达,那便不会想着自残了。
尽管肚子里有很多长篇大论,但萧妙音到底没说出来,性格这东西,虽有先天因素,但更多却是后天环境的影响,不是靠她三言两语就可以扭转的。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却来指点江山,不像是要救人,更像是卖弄。
想到这,她心里又忽然叹了口气,随即牢牢又牵住了他的衣袖。
她想要了解多一些关于小毒物的事,关于这个改邪归正的任务,她到现在都没什么头绪。
她有预感,关键就在原著中根本没出现过的雪罗刹身上。
可除了知道她是小毒物和陆师兄的亲生母亲,而且好像很偏心,对小毒物不好外,她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小毒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呢?
见她忽然沉默下来,陆观泠觉得一切都变得格外寂静,他仔细听着,她的心跳声沉闷,明显心不在焉,她的手也雨水打过的花藤般蔫哒哒,随时要垂落,陆观泠忍不住垂眼扫过她的手指。
手上的布料快从她指尖溜走之时,他心里莫名一颤,忽然一把拢住了她的手指,动作甚至有种自己都不曾意料的凶狠。
“又怎么了吗?”萧妙音回神,抬眼望着他问道。
陆观泠猝不及防与她对上目光,看到她漆黑的眼珠好像一对宝石,光照彻,那光痕便如水波婉转,令人避无可避。
如明珠般,当以宝匣贮藏。
他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却开始扭曲又阴暗地肖想着,这样的眼睛应该用什么颜色的蜜蜡封存才妥当。
看见她毫无察觉的表情,他敛了敛长睫,脸上却忽然笑得天真又柔软,“师姐,再不好好走路,鞋子又要弄脏了。”
萧妙音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鞋面,果真很脏了,她微微懊恼,倒是安分下来,规规矩矩地抓着他的衣袖,乖巧地跟着他的步调。
他的眼神又落到她后颈的绒毛处,这次他没再训诫自己,好像抽大烟般,任由心里沸腾的情绪变得滚烫而激烈——要想永远留住一件东西的话,得先永远失去她,不是吗?
不是让她死去的失去,而是,将她变成他的玩偶。
玩偶、摩喝乐娃娃,都是死物,死物都是呆板无趣的,桌上的花瓶一般,打碎了听个响声便没了。
她认真地环顾着四周,他就慢慢地打量着她,像是想要将主人吞下的冷血蟒蛇,用身体丈量着主人的身体那般,从头到尾,巨细靡遗。
她浑身不觉,像是还没察觉到危险的鸟雀,在枝头四顾。
少年面容如雪,可腐烂的淤泥却在身体翻滚着,想到什么,他那双沉静冷寂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他想到一个更有趣的关系,狼狈为奸,或者换个优雅点的说法——他们是穷途末路、刀尖相向的共犯。
他莫名感觉到一种凌驾于疼痛之上的颤栗。
这种情绪太过于强烈,好像皮囊下的反骨戳破伪装,即便规训自己,也无济于事。
他干脆不动声色,指尖轻轻地勾了勾耳畔的波光粼粼的猫眼石耳环。
前面走得又快又急的陆观寒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回头,却看到,妙音牵着阿泠的衣袖,一起走着,两个人步伐一致,身后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亲密无间。
阿泠和妙音一直很要好。
妙音性格真诚又天然,不会带给人一丝一毫矫饰的感觉,很是讨喜,有她带着阿泠,他本应该开心才对。
可是,陆观寒眸子一颤,又转过身,安抚般摩挲着黑布,是他的错觉吗?断厄刚刚好像在提醒着他,阿泠很不对劲。
杜家小院很快到了,陆观寒推开门,却被院子里一排排坐着的人吸引了目光,下意识寻找着杜思筠兄妹的身影,却见到两兄妹正在收拾东西。
杜清荻抱着一个大箱子来到杜思筠面前,弯下腰挑挑拣拣,一边脆生生道:“哥哥,这些乐谱我们都带上吧,还有祖父留下的那把琴一起。”
到底还是个单纯的性子,又从来没出过远门,杜清荻心里还是兴奋大于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