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乌咫看出,乌遥和百里川之间不一般。
乌瑛按压太阳穴的手指停了下来。
她怔怔看着院中雨幕。
真界大比的决赛,在百里川拒绝百里溯的号召以后,赛台依然出现了灵力波动。
所有人都认为是迟滞响应的琉焰。
但那时,如果是别的东西响应了琉焰呢?
……譬如,某种木属性的灵物,被琉焰激起战意,甚至在乌遥身上带来某种难以掩饰的痕迹。
所以百里川才会放出琉焰。
他在帮乌遥遮挡掩饰。
但乌遥为何会有灵物在身?
对了,别忘了乌遥在万念鲸体内得到了木属性的百想珠。
所有人都认为她将百想珠用在了药田里。
——若她没有呢?
乌瑛瞳孔一颤。
往最坏处想,往最不可能的地方去想。
若乌遥通过百想珠得到了“那个”灵物,那么一切都说得通。
甚至于她那日在甲级药田感应到的灵力波动……都有可能是乌遥在窥视。
这个想法太大胆,可能性无限逼近于无。
但乌瑛没法将这个念头从脑中丢出去。
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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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暖黄色灯光下,乌遥摩挲着手中令牌。
方形令牌上凿刻一只乌鸦,下方书一“淳”字,是原属于乌淳的令牌。
在拔掉乌淳前,她将舍馆附近扫得干净,至少在昨夜交接令牌前,并未有人发现任何异常。
乌家人在血中做毒疗,原本身体状态就不如常人稳定,幸运者身体康健直至老年,不幸者则会在生命的不知什么阶段倒下。
如今乌淳昏迷不醒,看起来只是数年隐而不发的血疾发作。
昨日寒水峰事发,她暂行躲避在琉焰宗的舍馆里,直到自己身上鬼粟藤的纹路褪得差不多,才回去寒水峰,既面对乌瑛,也交接乌淳的相关事宜。
百里溯恰好在舍馆附近,不知怎么知道了她的行动,和云修白一同送她回去。
亲眼看乌遥完成令牌交接,百里溯捻着胡须道:“既然你如今代乌淳行事,这块令牌可要收好。你拿着它,就如同乌瑛拿着乌达的令牌,代行令牌主人的权力。”
乌遥颔首同他道过谢,又茫然而探究地看着他:“溯长老,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又是为什么要帮我?”
别人的恩惠受着不就是了,竟然还问这么多为什么!
换做是别人,百里溯早就骂了,然而一看见乌遥的眼睛,觉得这女娃娃的眼神真是澄澈漂亮,像极了许多年前的乌雁竹。
百里溯轻咳一声,用了灵力传声,还是特意压低声音:“你和川儿的事,他都告诉我了。”
“哦。”乌遥没否认,用灵力回他,“就因为这个吗?”
百里溯眉梢一翘,“那不然还是因为什么,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乌遥撇撇嘴。
那就当这位溯长老只是为了百里川而袒护她好了,反正……如今她确实答应了百里川。
乌遥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和谁在一起。
至少不相信在走出玄淼门以前,自己会将真心交给谁。
但昨日风大,雨丝飘零,她手上长着还未褪尽的黑色纹路,袖口沾着喂给乌淳的毒药,乘在百里川的剑上,却没有被那些雨打湿半分。
那时她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试试吧?
试一试,又会如何呢?
乌遥趴在桌上,摸着脸想得出神,听见窗前笃笃两声。
她同百里川约好,若是这段日子两人有空,就每日抽上时间见一见。
起身开窗,果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雨越下越小,不时有几丝坠下,百里川干脆没有打伞,雨珠零零碎碎挂在他头发上,不显狼狈,倒像是被雨珠打湿的玉兰,有些出尘气质。
这一点点出尘的气质很快被百里川自己打破。
按说他一个琉焰宗的弟子,淋了水,一烤也就干了。
然而他偏不。乌遥一开窗,他就拉了乌遥的手,凑近她一甩头,水珠哒哒地往乌遥脸上扑。
乌遥刚要躲,就被他拉住,只能笑着往后倾,骂一句:“你是狗吗?”
然而骂完了还是找出一块帕巾,往他头上擦。
百里川顺势从窗沿跃到书桌上,乖乖把脑袋送进乌遥手里,她一使劲,他就眯起眼,“脑袋都放在你手里了,你说我是什么,那就是吧。”
“怎么回事啊,大师兄。”乌遥不自觉带了笑,“这么一点儿水,拿琉焰烤一烤不就干了吗?”
灯火摇曳,百里川的碎发压在帕巾下,眸子又盖在碎发里。她没看见百里川面色短暂一凝。
然而他很快恢复正常,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我倒觉得你帮我擦,比我用琉焰烤更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