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房主是个商贾,从前一直是在长安城做生意,但前些日子圣人一道诏令改封洛阳为神都城,这商贾便敏锐的嗅到风向要变了,他猜测日后本朝的经济政治中心恐怕要往神都迁移,又因着他这几年在长安城的生意越做越不如意,索性决定赌一次,将长安城的房子卖了,拿了银子去神都重新创业,现下神都洛阳刚刚受封,人流还没有涌入,房价自然没有长安城贵,他想将此处宅子卖了,得了银子再去神都买个差不多的宅子,余下的银子还能再买个铺面,做上些生意。
因着这房主又担心长安城这边一犹豫,神都的宅邸也涨起来了,因此,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只打算赶紧把崇仁坊的宅邸出售,因此价格上做出了一些让利,因着路远,一应家具摆设他也不想再运往神都城,便愿意随着宅子一并送给新的屋主了。
如此,确实很合沈熙薇的心意,她眼下遇见了困难,很着急要入住。
赶到这屋主家之时,这家人还住在里面,但已经忙着收整行囊,屋主姓苏,是个身量清瘦的中年郎君,举止之间颇为有礼,与沈熙薇打过了招呼,便开始带着参观宅邸,是栋三进的院子,实在不小,内里装饰虽然不如刘记奢华,但却颇有雅趣,一应家具都是红木的,比用乌木家具倒是显得亮堂不少,另外庭院里还铺了石子路,也有马厩,如此小可也算有个像样的住处了。
沈熙薇看着十分满意,剩下的就是谈价格了,五娘先是穿针引线了一番,大概是说双方都颇有诚意,想问苏郎君要个低价。
屋主苏郎君道:“苏某急着去神都再置业,这宅子只要三百五十两,二位也知晓此坊中同样的宅子都要四百两,且没有家具,若不是急着要卖,某断断不会便宜出这许多。”
沈熙薇点点头,诚挚道:“郎君去神都的决定是对的,日后必飞黄腾达。”
她说这话确实不是为了想买这宅子故意诓骗苏郎君的,作为穿越人士,沈熙薇清楚武则天登基以后确实会迁都于神都洛阳,到时候洛阳房价自是会爆涨一波,苏郎君的财富亦会水涨船高。
至于沈熙薇自然知青为何不去借此机会去洛阳发展,则是因为她知晓武则天登基以后会有一段血腥残酷的历史时期,请君入瓮可不是好玩的,史书上看着都不寒而栗,现下她也和贵人们打交道,所以还是决定留守在长安城,到时天高皇帝远,不用卷入乱事里,只明哲保身,快快乐乐做个小富婆多好。
因此,并没有借此机会迁都洛阳的打算,而苏郎君作为本地土著却并没有预知未来的本领,眼下他也并不清楚此次选择的对错,听了沈熙薇诚挚的鼓励,竟觉得心中涌出一份感动,竟然鼻子一酸拱手道:“多谢娘子吉言。”
沈熙薇还礼道:“郎君定然会前途似锦。”
那苏姓屋主本来对这样重大的人生决定十分忐忑,但此时见了沈熙薇这无比虔诚的态度,心尖一颤,颇为感动。
若说起来,他的这个决定家中亲人并不能理解,虽是最后也决定搬了,但现下的情况却是有暗暗抱怨搬迁辛苦的,有为了感情迁就与他的,也有为了威严听从与他的,偏偏就没有如沈熙薇这般坦坦荡荡信赖他的。
他每日想到要日后要于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挑起这一大家子人的生计从头再开始,其实压力颇大,已然夜不能寐,心有戚戚,今日莫名得了一个陌生人虔诚的信赖,心下倒是生出一股力量来。
其实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无助犹疑之时需要帮人诚挚的信赖与鼓励。
苏郎君一感动,又给沈熙薇便宜了二十两银子,最后定在了三百三十两成交,沈熙薇自然感谢了一番,可她现下却不知晓,此时便宜的这二十两银子,却成了这一局成败的关键。
“苏某家中之物已大致收整妥当,马车也早已经备好,只要沈娘子办好契据,明日便可以搬走。”
苏郎君那边倒是爽快,沈熙薇自是比苏郎君还着急,当下先付了三十两银子做定金,又写好了凭证,又道:“剩下的三百两数额较大,儿要去钱庄取回,再与郎君交付,便定在今日申时在此会面。”
“若是沈娘子今日便能交好银钱,苏某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买卖谈的不错,二人互相一拱手,告辞了对方。
出了门,五娘却拉住沈熙薇轻声道:“沈娘子,买房子是大事儿,怎么今日一下子便定下了,莫不要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