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算一下傅丞已经等了很久,一副耳坠影响不了什么,霍幼央不欲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到了前院,马车已经备好,傅丞正等着她,见她来了,也没有问为何晚了,只朝她微点了下头。
霍幼央由沛荷扶上马车,在车里坐好后,感觉随后进来的傅丞又多看了她两眼,视线在她耳垂上停留了一下。
他注意到她没有戴耳坠了。
这么明显吗,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应该让沛荷去取的,霍幼央想着,面上微红,耳垂都染上绯色。
不戴耳坠其实也算不得仪容有失,霍幼央素来端庄,又是王妃,不会有人借此说她什么,只是在傅丞面前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更妥当些,他一下就注意到,倒让她此时莫名生出些羞涩。
傅丞今日也未骑马,似乎有些疲累,马车稳稳当当地走起来之后,他阖起眼,倚着一旁的软枕静静地坐着。
马车里点着清冽的迦合香,霍幼央最开始闻到这香气的时候是很不习惯的,不过傅丞常用这香,闻多了也不是那么抗拒。
这香气清冷,闻着会让人想到苍翠的竹叶,或者冬夜里的雪,就适合傅丞这种冷漠的人用。
闻着这香,霍幼央刚刚那点小女儿心思也渐渐消散,马车里一时间很安静。
傅丞就闭目坐在她身边,仍是冷静而又疏离,霍幼央忍着不去再看他,只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她嫁给傅丞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里,他们竟从来都是这样相处的。
霍幼央心悦傅丞。
傅丞年少时就投身军营,年复一年在边关锤炼,他是很少出现在京城的。
大约是某一次立了大功,皇帝觉得他折腾够了,不舍得他继续在外吃苦,顺势留下了他,在为他庆功的宴席上,霍幼央第一次见到他,意气风发的少年直直撞进她心里。
霍幼央是护国将军府的嫡女,京城里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嫁与傅丞做了人人羡艳的燕王妃,按理来说诸事顺遂,可外人不知道,傅丞是捂不热的一块冰砖,拿起来凉手,放下了砸脚,非得黏破皮肉血水相和地撕扯一番,然后自己也慢慢冷下来。
府里的嬷嬷常宽慰她,说傅丞身担要务难免忙些,性子又冷,不会体贴人,但府里从来就只有她一位女主人,阖府上下以她为尊,从无半点阳奉阴违,她的地位威严一一都有,这不是爱重又是什么呢。
“王妃十六岁就嫁进王府,还有了玉雪可爱的小姐,您放宽心,王爷心里是明白您的好的。”
嬷嬷是傅丞的乳母,婚前皇后特意恩赦出宫来照顾霍幼央,人宽厚持重,也了解傅丞,她的话霍幼央一开始信过,但渐渐也只当作善意的安慰来听了。
外人也不会知道,这桩婚事看似天作之合实则另有隐情,虽不涉及利益或是阴谋,可傅丞娶她大概也并不出自本心,刚成婚的时候霍幼央还有期许,但已经消磨于之后的种种冷待,她与傅丞……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宫门外,霍幼央收回了思绪。
刚下马车傅丞身边就有人靠近,是兵部的官员,大约是有什么事,傅丞稍作交代便走了。
看着挺拔的身影越来越远,霍幼央收回目光,重新换上一副笑颜,带着沛荷往皇后的凤藻宫走去。
宫宴还未开始,大多数先到的会去皇后宫里请安,霍幼央今日有些晚了,到的时候凤藻宫已经坐了些夫人小姐,霍幼央一一向长辈们请安,安和公主傅宁拉着她坐到身边。
“皇嫂今日怎么来晚了?若儿呢?”
上首的皇后也朝她看,霍幼央笑着解释:“若儿前天夜里着了凉有些咳嗽,白日也没什么精神,便没有带她过来,待她好了再来向母后请安。”
皇后听了便有些不放心,让她回去时带个太医去瞧瞧,又嘱咐了几句话,霍幼央一一应下。
正说着,傅宁突然去摸霍幼央的耳垂,笑嘻嘻地问:“皇嫂怎么没戴耳坠子?”
一边的几位夫人也说她今日格外素雅,霍幼央有些无奈,她不戴耳坠倒比戴了还要惹眼,只得解释:“原是戴着的,出来时才发现被若儿摘掉一只,便都取下了。”
傅宁看向皇后:“母后刚得了副东珠的头面,皇嫂戴着一定好看。”
皇后也想到了,吩咐一旁的宫女:“快去取来。”
上品的东珠珍贵,打成成套的头面更少见些,宫女捧了匣子来给霍幼央看,皇后弯着细眉笑着说:“这套东珠正适合你戴。”
霍幼央垂眼看过去,那一整套东珠头面都闪着温润的光泽,隐隐还透着些淡粉色,傅宁拿起其中的耳坠给霍幼央戴上,不住地赞她:“皇嫂可真美。”又为她配上步摇,东珠衬人,更显得霍幼央肤如凝脂,神采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