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蓂(95)

作者:挺木牙交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荆苔看得出,应鸣机与火球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氛围,好像互相吸引,因而不自觉地靠近。

应鸣机勾勾手指,火球慢慢滚到他的手边,应鸣机只是轻轻用手掌一碰,那火球顿时猛地亮了好几度,好像一个馋嘴的小孩好不容易一顿酒足饭饱,于是得意地颤抖起来,差点儿就满地滚了。

而与此同时,应鸣机却像被吸了精|气似的,整个妖身都黯淡了下去,脸色也憔悴得惨白好些。

荆苔明眼能看得出,那枚火球汲取的其实是应鸣机的道行——妖王道行受损,这本应当是兹事体大,是牵涉整个芣崖、整个妖族的大事,然而妖相行藏却见惯了似的岿然不动,仿佛闲谈般问起:“红尘间若是下雨,该当如何?”

荆苔腹诽,我又说不得话,你问我我也答不出来。

行藏对此似乎后知后觉,遂弯起嘴角,冲荆苔努了努嘴,于是荆苔动动嘴皮子,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自然是打伞。”

“对啊。”行藏重复,眼睛不眨地看着应鸣机的背影,“自然是打伞。”

行藏笑了笑,突然说起焚桂节上的那场戏:“我们妖界都说阴阳两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世界是阴神的天下,我们这些一直对阳神俯首称臣的妖族,自然不为天地所容。”

“于是天降大水,要灭了芣崖?”

“你想到了。”行藏叹息,“不过还有另一种传说,讲的是天下不该划分阴阳,因为这阴阳本为一体,终究要融合到一起去,如今不过是短暂的离别而已。”

“说得好轻巧。”荆苔嗤笑。

行藏点头,无比赞同:“就是就是,难道那十六年里,芣崖死去的妖众,只换来这样一句轻飘飘的‘短暂离别’么?”

荆苔停顿了一会:“行藏大人的执念不轻。”

行藏笑笑,倒是没说什么。

火潭上方,蒸腾的热气漫漶,熏得荆苔眼睛发酸,觉得这幅场景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像一把合适的钥匙插入锁眼——他的脑子里闪过短短的一句话,并非人族语言,荆苔听不懂,那句话闪得太快,荆苔听不清。

为了在风暴似的一瞬间里捕捉住这句话,荆苔无意识地开始模仿——在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刻。

荆苔的声音放得小,打顶了也只能算是呢喃。没成想行藏却耳朵灵敏,听到了这句细语,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举足轻重的惊天秘闻似的,在电光火石之间,反身凶狠地一把揪住荆苔的领子,手指威胁地摁在荆苔的脖间大脉处,逼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行藏连一直都放在嘴上的尊称都弃之一边。

荆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一句什么,他被揪住领子时才回过神,表情有点儿懵:“什、什么?”

“你不知道?”行藏狠戾地逼近,眼神如刀,每一眼都能剜掉血肉。

荆苔诚实答:“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

荆苔不住地回想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又说出了什么,但那一切都像是林间迷雾,尽管只发生在几息之前。

这时,应鸣机咳了几声,开始说话,声音显得底气不足,分外虚弱:“先王、先后,他们都各自留了一根羽毛于此。”

听到应鸣机说话,行藏细细地打量荆苔的眼睛,想从他眼中看到真相,最终一无所得,荆苔的眼睛就像一片刚刚造好的琉璃,通透得能够一眼看尽。

他松开手,恢复了笑眯眯的狐相形象,答:“殿下,时候差不多了。”

应鸣机淡淡地扫过躺地的楼致,从身上拔下一根羽毛,那凤羽与荆苔手里的差不太多,尺寸也相似,散着五彩异光,于妖王修长的指间飘落,翩然而飞,缓缓地落向那火潭,倏地被吞没,悄无声息。

荆苔迅速地回想从前在经香真人手里读过的阵法本子,愣是没想出来。

他想起经香真人第一次诱他去学阵法时,曾经信誓旦旦地大放厥词,说:“纵使这世间广阔天地,无奇不有,要说有什么阵是为师没见过的、不懂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不是为师自夸。”

后来荆苔也从不少人的嘴里证实了这一说法。

只是如今,荆苔又想到挽水里那五个阵法,再加上应鸣机现下的阵法……

经香真人的阵书的确精妙博大,如今这代价极大的阵法不停出现,荆苔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仅仅只是经香真人的功夫不够到家?

应鸣机的羽毛落得阒然无声,却掀起了一道火色巨浪。

行藏抬手唤起一道伞罩,将朴出来的萼川水都挡在外头落在岸上时,将几丛好不容易长了些许的短草烧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些残灰,一半黏在土上,另一半被微风带到火潭里去了,不留半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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