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良周身冒着寒意,冷不防问道:“这两天别的小队里死的人,也有你的手脚?”
江鲟坦然地笑了笑:“嗯,的确可以这么说。”
“所以?”莫问良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你用那么多条人命试错,算出了什么?”
江鲟站在树下,抖落烟灰:“我还以为你会不感兴趣。”
见莫问良脸色极差,咬牙切齿不搭腔,江鲟才大方地分享成果:“第一天凌晨,所有新玩家都见到了尚未完全现身的余娘娘,当时我们只以为,余娘娘的实力强弱只与时间有关,只要坚持到副本第五天,对付余娘娘本尊即可。但事情很快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量……”
“鱼鳞女。”莫问良眼神狠戾,手背在身后,咔嗒咔嗒按动打火机。
“不错。”江鲟浑不在意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味冲得他眼头发红,“余娘娘只在深夜出现,白天却有一位神秘的鱼鳞女,实力强劲,心思毒辣,不仅深谙余娘娘的来历,还想要抢夺她的祭品,甚至,想取而代之。如果你是余娘娘,会坐视不管坐以待毙吗?她想出手,却受到诸多限制,直到联盟里有一位玩家,因为陷入绝望而精神崩溃,亲手把自己的性命奉上了祭台。你应该记得,和老岑差不多时间死去的那位……”
“呵呵,绝望会加速鱼鳞的生成,让玩家提前成为余娘娘的祭品,这就是你得到的结论?”莫问良很是不屑,咬紧牙根,舌尖舔舐到牙龈淡淡的血味。
江鲟细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低垂眼睑,讳莫如深道:“信仰,来自于恐惧。人一旦被恐惧之心占据脑海,心防大乱,就是余娘娘趁虚而入的时候。”
“我不明白。”莫问良攥紧打火机,任由火苗在他掌心燎出水泡,他颓丧又愤怒地问,“你有那么多的路可走,为什么偏要选这一条?我、你、顾延,我们不是约定过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做过去神之齿那样把人命当玩物的事,不会被《梦魇之牙》同化。你承诺竭尽全力结束游戏,就是这么结束的?用我的人性命去填?!”
“我很抱歉。”江鲟轻叹口气,“调查组成立之初,就是想不计代价找出游戏的真相,在仁爱医院的海岛上,我们以为得到了答案,手握通往最终副本的钥匙,就能让一切走向终结。可惜,老莫,《梦魇之牙》的真相远比你我想得要惊人——”
“诡辩!”莫问良再无法忍受,江鲟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他同伴的血,像用指甲用力刮擦玻璃窗一样,刺痛他的耳膜,“如果你想要的真相,是他妈用一个小姑娘的命找来的,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江鲟抬眼,无奈又怜悯地望过去,可在莫问良眼里,这副眼神无异于嘲讽,他过去的友人不知何时已然面目全非。
咔嗒!莫问良按下打火机,荡开一道火焰长鞭,啪的一声,银蓝烈火让空气滚烫扭曲,毫不留情地鞭笞向江鲟的身影。
江鲟站在原地,生生挨了一鞭,火苗嗖的一下点燃他的衬衫,布料瞬间碳化,自肩膀到胸口斜斜落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当即血肉模糊。
滋啦——
莫问良闻到空气里蛋白质烧焦的味道,瞳孔紧缩:“你不躲?!江鲟,你他妈不会以为,我不可能杀了你吧?!真是操了……呃!”
话音未落,莫问良身形一顿,挥动火焰长鞭的小臂停在半道,他的肌肉暴胀,青筋如蛛网般鼓起,腮边肌肉都因用力而颤抖,眼白充血,却动也不能动。
江鲟微微摇头:“我当然不会那么想。”
莫问良的心跳如雷鸣,终于明白他从未看清江鲟,而现在,他正要因此付出把自己陷入绝境的代价。
“我没打算杀你。”江鲟走近了,将衬衫袖管捋回原样,有条不紊地抚平皱褶,系好袖口,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冷的月光,笑容还是那样温和无害,“对付余娘娘,是我们共同的目的,但我想要做的不止这些。你如果装作不知道,不来找我,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还会是朋友。莫问良,可你既然已经找上门,我就没有办法放你走了。”
莫问良横眉立目,眼球随着江鲟的步态微微移动,大脑拼命飞转,以求万分之一逃脱的可能。
“别想了。”江鲟了然,“以我的实力,不可能在你和顾延跟前瞒天过海,控制你的另有他人……”
江鲟过头,刚想说困住莫问良,让他自生自灭,莫问良却突然呃了声,胸腔一颤,嘴角涌出汩汩鲜血,五官因痛苦而狰狞,面色有如金纸,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嘭的栽倒在地。
“你?!”
江鲟这才变了脸色,蹲下身去试莫问良的鼻息,又去抚他的胸口,当他发现一切已无法挽留时,便很快收拾好心绪,抽回微微颤动的指尖,面不改色地站起身,转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