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荻蹑手蹑脚,把药碗搁在床头柜上,将夜鹰握在手里,指尖搭着扳机,防备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紧接着,姜荻拿出水滴法杖,这支从钟灵那儿薅来的S级道具,由于他缺少与水相关的技能,只能当做与怨灵、厉鬼们沟通的辅助道具使用,有些鸡肋,但现如今再合适不过。
法杖顶端的水滴形宝石透明璀璨,姜荻手腕轻轻一抖,宝石就发出朦朦的微光。
他借着宝石的光源在客房里走动,四下查探,可是,哪怕他把床单掀起来将法杖伸进床下,也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不可能啊。”姜荻百思不得其解。
门外的符纸和小香炉都在暗示同一件事,江母的病可能另有隐情。江建业也说她在失去女儿后疯疯癫癫的,姜荻就想,也许江母不是生病,而是中邪。
但现实与他所想的大相径庭——屋里没有鬼,没有怨气,没有邪祟。
姜荻下意识地啃咬指关节,用刺痛来维持思维的飞速运转。
“欸……”
江母沙哑地叹息,像从破风箱里硬挤出来的一声长叹,把姜荻惊了一大跳。
姜荻扭过头去,看到江母薄如纸壳的胸腔些微起伏,仿佛吊着一口气,生命脆弱如一根蛛丝,一支残烛。
尽管他们之间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姜荻仍然有些同情,压低声音问了句:“妈,要不要喝药?”
江母无动于衷,只是眼球往姜荻的方向转过去,不转不打紧,一对上江母的眼睛,姜荻就心里一惊,差点叫出声。
方才光线昏蒙,姜荻没看清,这时才看到江母的眼眶里蒙了一层厚厚的白翳,仔细看,那层白翳不是别的,正是鱼鳞。
鱼鳞一层覆一层,外层的早已剥脱发白,边缘老化蜷缩,靠近瞳孔的鳞片却依然是青黑色的,像是不断有新生的鳞片从眼球里爬出来。
姜荻暗骂一声,生出一身鸡皮疙瘩,咔嗒,扣稳扳机,准心瞄准江母的眉心。
然而,与他预料中不同,江母并未发难,而是艰难地坐起身,眯起白蒙蒙的眼睛看过来,微笑地叫他:“小笛回来了?”
“嗯,学校放假,堂哥接我回来的。”姜荻不敢大意,双手持枪,往后退出两步。
“呵呵,那就好,回来就好……”
江母像是没看到他手里的枪一样,压抑着咳嗽,端起床边的药碗一饮而尽。
想到碗里的“药材”,姜荻胃里一阵痉挛,他按捺住想吐的冲动,屏息凝神,随即听到江母吩咐让他把碗拿下去。
二人之间相隔一米多的距离,姜荻盯着江母眼眶里的鳞片,又瞥了眼一干二净的药碗,顿时神经紧绷,伸出一条腿靠过去,打算一把捞起碗就跑。
就在姜荻靠近床沿的瞬间,手腕便被江母一把握住,触感像是一块冰凉的树皮贴在皮肤上,有着粗糙的褶皱。
姜荻心惊肉跳,完全无法理解江母一个普通人是怎么做到的。他试着把手抽出来,可江母力气之大,像钳子一样死死掣住他的手臂。
“我没有病。”江母仰起头,一双生满鱼鳞的眼睛哀求地望向姜荻,“小笛,妈妈没有生病……”
姜荻的头皮酥酥地一炸,再看江母瘦弱如柴的胳膊,她的皮肤上居然长满了肉色的鳞片,整个人与其说是人类,更像一条人形的鱼。
“我知道。”姜荻小声安抚,“你先放开,有话好好说。”
江母听罢,果真松开紧扣姜荻的手指,但是下一刹,她就像随风飘零的落叶一样失去气力,闭上双眼,昏倒在床上,呼吸安宁沉稳,就像从没苏醒过。
姜荻长出一口气,悄摸摸伸手去探过鼻息,见人还有气,慌忙收拾好药碗,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
客厅里热热闹闹的,电视开着,张胖子和刘文婷坐在沙发上看宫斗剧,莫问良和顾延一左一右坐在红木沙发两头,腰背挺得笔直遥相对峙,江建业却不见人影。
姜荻气不打一处来:“我在上面忙,你们几个在这儿看《甄嬛传》?!”
张胖子放下砂糖橘,嘿嘿笑道:“小姜哥,这么快啊?你才上去十分钟,我们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这才……”
见姜荻脸色不虞,顾延问:“发生什么了?”
姜荻鼓起脸,呵了声,把江母的病情尽数告知。
“眼睛里长鳞片?”张胖子瞠目结舌,“这不是那谁吗?余娘娘!”
莫问良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说她没生病?这话什么意思?”
“会不会……”刘文婷举起手,见众人的目光看过来,才小声说,“会不会是药的问题?”
“有可能。”姜荻抿紧嘴唇,“我看她也不像是坏人,却被全村人当作疯子。也许,她一开始就没有疯呢?一个正常人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被关在卧室里休养十几二十年,不疯也得被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