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荻身形一闪,拔.出夜鹰抵住老板眉心,方才止住他前冲的势头。
指尖扣住扳机,姜荻青葱俊俏的脸绷出一丝威胁的狠意,心里却在懊恼,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
“哈哈!”张胖子拍手叫好,“快问问他,这神像是什么鬼?里面怎么会有小孩儿的尸体?”
超市老板重重地呵了声,怒火退去些许,脸上逐渐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姜荻和顾延对视一眼,正打算问个清楚,小超市门外突然人声鼎沸。
转头一看,外边不知何时聚拢了一大帮人,俱是凶神恶煞,手里还拎着铁棍、酒瓶一类的武器,估摸着是周围的店家听到老板先前喊叫的动静赶来了!
我去,至于么?
眼见来者不善,姜荻暗暗叫糟,冲顾延和张胖子比划个手势,二话不说松开手里的两个人质,飞也似的朝超市后门跑去。
“站住!别跑——!”
超市后门的小巷狭窄,姜荻一行人咬紧牙关跑在前头,后边跟着乌泱泱一大群人喊打喊杀。
张胖子气喘吁吁几度想回头,都叫姜荻拦住了:“干嘛?打群架啊?招来警察你一个人蹲大牢去!快跑!”
跑着跑着,周围的街巷就愈发眼熟。姜荻仰头一看,大喜过望:“哥,前面是余娘娘的宫庙!”
他们本就打算去余娘娘神宫调查,眼下误打误撞跑到这儿来,观潮镇的人那么信奉余娘娘肯定不敢大张旗鼓地进去搜索。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只要躲上一会儿,就能倚靠灯下黑逃过一劫。
余娘娘庙飞檐出墙,屋檐高高卷起,几头脊兽威风凛凛,墙头插着的彩旗上书两列字——“余娘娘天妃神宫,保一方平安富足”。
顾延余光瞥了眼日光下金光闪闪的瓦片,点了点头,不置一词。
姜荻往后退几步,一个箭步助跑攀上高大的朱色围墙,勾住墙头,纤细的腰身拧转,轻巧地翻了进去。
张胖子大口喘息,也跟着咕涌上墙,顾延殿后。
不一忽儿,巷口闯进来一大帮人,铁棍咯啦喀啦地拖在地上。
姜荻三人在院墙内侧,背抵住墙面,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他们人呢?”
“不知道啊,一下就不见了!操!”
“你看清他们仨长什么样了吗?”
“好像有个胖子,再往前去找找,不能叫他们跑了……”
姜荻白张胖子一眼,后者无辜地耸了耸肩。
对话声渐行渐远,姜荻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
眼前的院落安宁祥和,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火味,屋檐下的铜风铃叮当作响。
姜荻四下环顾,发现他们溜进来的位置离游神的起点不远,前方是余娘娘的殿宇,右手边是一幢丁字形的平房,大约是宫庙工作人员的宿舍和储藏间,绕过墙角便是宫庙大门。
三人低声商议一会儿,就决定趁着天光大亮,抓紧时间去正殿看看。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的后巷,方才追杀他们一路的观潮镇人去而复返。
数十人挤挤挨挨站满了一条羊肠小巷,个个面目迥异,却都流露出一模一样的喜色,仿佛成功驱逐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
*
另一边厢,观潮镇第一小学门口,莫问良、刘文婷、老岑三人正望着学校外墙上的彩色连环画陷入沉默。
起初,他们三个没有一人留意到墙画上的内容,还是刘文婷心思细腻,匆匆一瞥察觉微妙之处,叫住打算前往镇文化中心的莫问良,才从这摆在台面上的细微之处窥视到一点线索。
连环画用防水丙烯颜料绘制,画风活泼可爱,色泽鲜艳,小人都圆头圆脑的,脸上涂着腮红,个个喜气洋洋,像是小学课本封面上的人物。
第一幅画上用红色颜料写着两句端正的楷体字——“传承传统文化,争做观潮少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画里的故事则讲述了一则九个猎人的故事:观潮镇依山傍海,却因波涛汹涌无法捕鱼。猎人们住在同一座山下,经常因为狩猎范围的分配争执不休,乃至于大打出手。
直到某日,猎人们在海边的悬崖下遇到一条受伤的黑鱼。黑鱼足有两人多长,告诉他们只有团结一心,海浪才会平静,山里的猎物才会越来越多。
于是,九个猎人就轮流奉上猎物给黑鱼食用,有时是兔子,有时是小鹿。黑鱼的伤势渐愈,比第一幅画上大了许多,尾巴拍击海水,能掀起巨大的浪花。
日复一日,沧海桑田,观潮镇旁的大海果然如黑鱼所说归于宁静,孤零零的一座大山也变为连绵的群山,再也不缺少猎物,猎人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无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