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良哈欠连天,跟上江鲟、陆小梢的队伍,姜荻没拦住,只好垂头丧气回到顾延身边。
“还在生气?”
顾延揽着姜荻,腕上使暗劲,宽大的掌心揉按姜荻酸软的后腰。
“我都说了不要。”姜荻委实恼火,还有些委屈,“你以为谁都像你?忒,不许按了,滚蛋。”
“滚蛋”两个字说得字正腔圆,人也俏生生的。顾延叹口气,无计可施,只得放开姜荻,让他大步流星走在前头。
天气预报说有台风,昨夜下了大半夜的雨,白天雨停了,空气闷热。鹿港镇跟蒸笼似的,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时而翘首望天,怕台风来,又怕台风不来。
朱家的老房子好打听,姜荻谎称小报记者一路街坊问过去,走过两个路口,就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前。
小楼不算别墅,更像农村的自建房,外墙贴着清水灰砖,临街的一楼出租给外人做铺面,如今门可罗雀,卷帘门拉下紧缩,上头贴着一张白纸:“旺铺转租,联系电话0937-174174。”
他们绕到侧面的楼道入口,不锈钢防盗门紧锁,门板上郑重其事贴了五张雷符。风一吹,符纸就唿喇喇地响,边缘卷起,朱砂浅淡模糊,看着不太靠谱。
姜荻侧过身,冲顾延抬抬下巴。
顾延抬手,一道黑雾荆棘抿成细线,钻进锁眼,咔哒几声,防盗门咣当咣当晃荡,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
“我也要学撬锁。”姜荻嘟囔,“你会,莫问良也会,连江鲟都会,没道理我学不了。”
“我教你?”顾延眉尾一扬。
姜荻吃一堑长一智,知道在顾延这儿欠下的,都要用另一种途径讨还。
他捂住尾巴骨,酸胀的感觉如影随形,叫人面上发烧。
傻逼才上顾延的当!
“我自学。”姜荻呵了声。
一走进朱家,周遭的气温就陡然一凉,空气中弥漫久未通风的霉味。
外头是阴天,屋里也阴森森的。姜荻去开灯,一楼客厅和餐厅的的吊灯没亮。顾延四下转转,移开玄关柜上的一幅画,露出电箱,把老旧掉色的电源往上推,依然没有动静,看来朱家出事后镇上给断了电闸。
客厅没什么特别的,拐角的楼道却阴气浓重,远远看雾蒙蒙的一团,走近了却是十分寻常的铺水磨大理石的石砖楼梯。姜荻只在小学教室和他们在副本里的租屋见过这种灰色地砖,古早、难看但耐脏。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姜荻打头,右手紧贴大腿上的枪带,随时准备掏枪。
二楼比一楼还要阴晦,窗帘紧合,碎花图案在背光下仿佛飞溅的点点血液。
一共三间卧室,一间厕所,看家居布置能轻易认出朝西那间是朱家大女儿的卧室,朝北的屋子贴满彩虹小马贴纸和明星海报,应该是朱家二女儿的住处,看得出她的年纪不大,应该还在读中学。
朝南的主卧住着朱常立夫妇,大床旁摆放一张小床垫,看来朱家老三,五岁幺子,平时都跟着爸妈睡。
姜荻在门边战战兢兢绕一圈,被里头飘飘渺渺的阴煞之气劝退,寒毛倒竖,动物的本能在血液中叫嚣着快跑。
顾延抱着胳膊,倚墙而立,低笑一声:“不进去?”
姜荻哪受得了这份气,嘴里咕叨着“禁止使用激将法”,壮起胆子率先走入朱家大女儿的闺房。
“朱舒馨。”姜荻拿起摆放在书桌正中的遗照小像,相框上的落款在两年前,皱了皱眉头,“她死的时候才22岁。”
黑白照片上是个温柔木讷的年轻女孩,嘴角抿着羞涩的笑,眼珠子黢黑,空洞无物。
姜荻把遗像放回去,咔嗒一声,相框夹层松动。
顾延眼神凛然,反手自脊骨取出龙牙刀,微微颔首。
有龙牙刀镇场子,姜荻吸口气,指尖拨开夹层的搭扣,取下毡木板,巴掌大的遗像翩翩坠落。
夹在其间的几折画纸也落入姜荻手中,他硬着头皮把画纸铺平放在桌上。
最夺人眼球的是一幅落款为朱舒馨的刮蜡画。黑色的蜡纸,用牙签或是竹刀刮开表层,露出色彩鲜艳的底层色块。
刮蜡画不方便操作,一般人拿来玩只会画些烟花、城堡、花卉等简单又热闹的图样,朱家大女儿画的却是一幅极其诡异的图画。
线条纷杂交错,画着尖叫的小人,红眼、尖牙的魔鬼高举纺锤,将梳马尾的女孩开膛破肚。背景是层叠、打圈、支离破碎的色块,仿佛打碎的万花筒。她下笔极重,有几处甚至划破了蜡纸。
姜荻眉心紧拧,看了眼神露不虞的顾延,顿时明了他们心里都有了同样的猜测。
另一张纸,是一张粉红草莓兔信纸,散发着劣质的花香,落款“朱舒雅”,约莫是朱家二女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