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时间收割多道性命的地缚灵女鬼,周身萦绕水草般若有实质的怨念。她的声音冷若井水:“记住答应我的事。”
顾延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去吧。”
姜荻被架上香炉,身下两片厚实的棕榈叶,加点香茅就是烤鱼,叶杆转动就是北京烤鸭。
咕噜噜,姜荻闻声低头一瞧,香炉不知从哪儿注入红黄相间的热油。一股浓郁的油香扑面,姜荻嘴角抽搐,也不敢问另一座祭台上的素察这具体是什么油。
下方人潮涌动,怪异的欢呼声如同咒语循环往复。油越注越高,没过香炉的三分之一处时,蒸腾的油烟已然迷住姜荻的眼睛。
卧槽卧槽!被爆炒也就忍了,被送进油锅炸他绝对死不瞑目。
姜荻满头大汗,冷汗滴进油锅炸开滋啦滋啦的油星,蹦到他的小腿肚上,烫出水泡。
姜荻试图挣扎,可那蜥蜴皮做的绳索鳞片随挣动而外翻,死死卡进肉里,越挣扎卡得越深,小臂不一会儿就血肉模糊。
“艹。”
夜幕下,趴伏在右侧祭台上的素察闻到血腥味,扁长的下颌兴奋地大张,嘶吼一声,喷了姜荻满头满脸的腥臊气。
素察黄绿色的眼睛狭长,一只眼就有一艘独木舟大小,映着姜荻苦苦挣扎的身影。
恐惧到达尽头,居然生出一分平静。姜荻试着呼唤顾延:“崽,速来救驾!再不来救你爹,遗产可不会写你的名字。”
焦灼之际,姜荻被绑在身后的手心一凉,他下意识想松手,又紧紧攥住突然出现在手中的玩意儿,手被绷出青筋,仔细一摸居然是一大包密封在塑料包装里的冰块。
姜荻气得直咧咧:“真给送冰块啊?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下一瞬,眼前晃过一道红光,姜荻尽力扭过脸去瞧,只见一位红衣女子长发纷飞,眨眼间就出现在素察的香炉前。他觉得这女人眼熟,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定睛一看,摇曳的火光里,这姐们居然没有落下影子。
是佛牌店的地缚灵?!姜荻唬了一跳,紧接着看到素察目露凶光,张嘴就要把红衣女鬼一口吞下,后者在祭台四周辗转腾挪,素察粗重的躯干被卡在香炉里,一时间居然没撑起身子,棕榈木架左右摇晃,嘎吱作响。
这俩鬼怎么还打起来了?姜荻瞠目结舌。
来不及细想,银白的刀光一闪,噔的一声砍在蜥蜴皮绳索上。
姜荻的心落到肚子里,乖巧地招呼:“哥,你来啦?晚上好啊。”
顾延面无表情又砍下一刀,蜥蜴皮咔嚓断开。姜荻被打出内伤,嗷呜叫疼。
“轻点轻点,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你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顾延冷笑。
他踩在香炉边,颀长的身形如一柄锋锐的墨刀,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棕榈叶上不敢动弹,生怕掉油锅里的姜荻。
“都是私,是私成了吧?”姜荻鼓了鼓脸,既心虚又憋气,“快拉我上去,油花子都要蹦老子脸上了!”
顾延拦腰抱起姜荻,后者熟练地勾住顾延脖子,一大包冰块敷上后颈,冰得顾延抽一声凉气。
顾延皱眉:“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不待他偏头查看,就听到姜荻大喊:“小心!”
顾延头都没回,耳朵动了动,剑眉一挑便侧身避开素察的利爪,抱着姜荻就想往下跳。
红衣女鬼挡住素察的视线,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山林间树枝沙沙作响,尖叫声如潮水般回荡。
姜荻一手堵住耳朵,凑到顾延唇边说:“我数一二三你就往下跳,咱俩麻溜跑路绝不纠缠。”
顾延不置可否。
素察总算挤出香炉,一爪挥开碍眼的红衣女鬼,轻轻一跃就落到他们所在的祭台上,木架芦苇似的左右摇晃,香炉中黄褐色的油烟沸腾,咣当咣当直响。
冷血动物的竖瞳紧盯住猎物,不错开他们的任何一丝妄动。姜荻的呼吸急促,他俩和这头黑色巨兽之间仅隔着一口沸腾的油锅,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热油浇下,又或是被素察当塞牙缝的小菜吞了。
“三二——”
“不是一二三么?”顾延问。
“别打岔!数到哪了?”姜荻翻白眼,“一!”
姜荻撕开包装纸,抡起手中的冰包,噗通落进油锅。顾延腰腹一沉,紧紧抱住姜荻当即跳下祭台,脚下一点,噌地蹿出数米。
冰块散入沸腾的热油,过热的水汽在注满人油的香炉中升腾,瞬间爆燃——
轰隆!香炉炸成碎片,滚热的人油泼向素察蜕皮后新生的鳞甲,素察嘶吼一声,金色暴雨瓢泼,祭台下方的人群哀嚎成片。
香炉下的火堆点燃热油,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姜荻的金发愈发耀眼,他勾起嘴角,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