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离开至多十五分钟,姜荻就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以后更是一秒钟都不能放松。
想起姜荻说过,他和娜娜极有可能是素察的通缉对象,顾延面沉如水,拔出龙牙刀,在断壁残垣的街道上行走,一路上把几个幸存者吓得花容失色。
素察的领地没有那头半人半蜥蜴的怪物,顾延趴伏在地,凝神细看,没在祭台附近发现新鲜的足迹。
霜雪似的刀锋萦绕寒气,在杂草尖凝出霜花。
顾延取出小棺材,往裸.露的皮肤抹上香灰,而后踩在参天巨树的阴影里,急速往两的祭台所在的空地移动。
算算时间,姜荻已经失踪快半小时,他的心口空荡,像剜出一个偌大的空洞,血肉模糊,麻木到失去疼痛。
理智告诉顾延,姜荻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他该相信姜荻的有自救的能力。感情却告诉他,等把人找回来,一定要……
黑雾荆棘自他脚下探出,飞舞缭绕,咻地捆绑住祭台的棕榈木高架。顾延深吸口气,反手攥住荆棘疾冲过去,猱身而上。
祭台顶端锈迹斑斑的金属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圆锥铜香炉,尖锐的顶端悬空于木架,干涸的血渍若隐若现。
顾延垂眸,洒下一把香灰,咔嚓,香炉的锥形顶端应声而落,轰然砸在草地上,穿透厚实湿润的腐叶,赫然现出一个深坑。
坑洞深不见底,顾延抬手甩出两根黑雾荆棘,一根捆在高耸的棕榈树上,一根束缚住祭台,旋即一言不发纵身一跃。
竖井深入山体数十米,黑暗逼狭,让下落的过程无比漫长。
顾延始终微沉着脸,直到一股热流自他左手无名指蹿入血脉,荆棘般刺入心口,他才勾起嘴角。心脏颤动归位,血液重回四肢百骸,仿佛与死神擦身而过。
“不第一时间求援,笨死算了。”
*
顾延的出现让姜荻喜不自胜,可他没有半场开香槟的癖好,只是矜持地抬抬下巴,又被娜娜的木偶人踩住肋骨,痛到呜呜叫唤。
“比我想象中要快。”娜娜讶异,全黑的眼眶掠过阴恻恻的笑意。
顾延冷哧一声,见娜娜的情状猜出一二,眉尾轻挑,手腕一震,在一声铮鸣中挥刀就砍向木偶人的腿。
咚——
金属的撞击声回响,木偶人的小腿被削去半截,姜荻喷出一口血沫,捂住胸口团身侧滚。
脚心一痒,打眼一看竟是娜娜逶迤至地的长发攀上他的踝骨。
“妈耶!”
姜荻缩回脚,连滚带爬跑到四面佛像后,躲开一道银色刀光,只见龙牙刀如紫电青霜,砍断一节石笋。
碎石迸裂,子弹般精准卡进木偶人的关节,阻塞它的动作,有几颗碎石断口如刀,嗖嗖擦过姜荻的小腿,刮去一层油皮。
姜荻唬一跳,破口大骂:“顾延,卧槽,弑父啊?!”
顾延:“……”
“你不该来阻挠我,顾延,我还不想杀你。”
娜娜长发疯长,窸窸窣窣如爬行的虫蚁,转瞬间就攀满整座洞穴的石壁。
姜荻撇嘴:“是你杀不了他吧。”
“别说话,躲好。”顾延无语。
他遒劲的腰身后仰,黑T撩起一截,腹肌随瞬时发力的动作而偾张,手腕一沉,斩断企图绞住龙牙刀的长发。
娜娜不甘心就此罢休,用泰语骂出一串诅咒的话,刨冰机刀片就嗡嗡启动,飞速旋转俯冲向姜荻。
姜荻跳脚:“你跟他打,怎么还带偷袭观众的?”
他围着四面佛的金像,一通秦王绕柱,逮着空还拔枪射击,粉色的灼烧弹蹿上洞壁,点着湿润的长发,弥漫出一股蛋白质燃烧的臭味。
娜娜攀附在石壁上,四肢以极其诡异的姿态折叠,越来越多的头发从她全身上下的毛孔里长出,仿若昆虫的触角,让她轻易在溶洞上下攀爬,躲开龙牙刀的一次次攻击。
姜荻几欲作呕,忽而,他脸上失去血色,高声叫停。
“再打下去,这溶洞该塌了!”
顾延漫不经心:“我心里有数。”
说罢,疾冲到来不及收回的木偶人身后,龙牙刀一横,抵住木偶的喉咙。
娜娜迸发出哀戚的尖叫,经由洞穴回声,在姜荻耳畔回荡。
怎么还带声波攻击的?他痛苦地捂住耳朵,一个前滚翻躲到顾延身后,脸颊挨着顾延大腿,格外有安全感。
娜娜的眼窝淌出黑血,恐惧又怨怼的目光毒箭般刺向二人。
“她是你的孩子,对么?”
顾延冷笑,长臂一捞,从茫茫黑暗中拽出一只残缺不全的死婴灵体。婴孩像小猫一样被他揪住后脖颈,青黑的小手无力挥动,抽抽搭搭。
姜荻扶额,心道,哥,你这笑的好像反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