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希恬】:没, 先不说了。
她关掉手机屏幕,开了车窗透气,几分钟后,手心又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振动。
【池沂舟】:池希恬,遇到什么事了记得告诉我。
【池沂舟】:忍气吞声的我怕你给咱们家丢脸。
记忆里,这是池沂舟第二次硬邦邦地关心她。
高一转文科那年,家里所有人都不同意,只有她这个凡事和自己对着干的二哥难得支持。
“池希恬,咱们家呢也不能三个孩子都有出息,你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和池嘉御就自认倒霉,再努力点呗。”
“哭什么哭,都没出息了,至少得有幸福快乐吧。”
池沂舟关心人的方式永远挺别扭的。
她没回复,出租车一直沿路开,不远处,南城中心医院几个红色大字映入眼帘。
池希恬想付钱下车,手机还没输入数字密码解锁,一抬眸,余光中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左一右,苏潮汐抱着双臂,那双桃花眼哭得通红。
这是池希恬见到她最狼狈的一次。
她伸出触碰车门的手又缩回,季予淮站在苏潮汐身边,抬手,递过去一张纸巾。
一瞬间,心沉沉下落,她的心情难以言喻。
南城的风要比林城冷上几分。
季予淮站在台阶上,和苏潮汐一起停住了脚步。
“阿淮,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情,在英国这些年,只顾得上自己过得好,却从来没想过要回来看一眼。”苏潮汐的眼泪掉下来,脚下的石阶被打湿成一个黑点。
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回来的。
“所幸,我还见了他最后一面。”苏潮汐吸了吸鼻子,想着老人临终前断断续续地出声,“从今以后,我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我答应过苏爷爷,会照顾你。”季予淮身在冷风下,他的视线落在苏潮汐身上,“以后遇到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无论如何,他没想过丢下苏潮汐不管。
眼前的人忽地回头,问他:“以什么身份呢?家人?弟弟?朋友?”
四目相对,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喉咙上下滚动,看似没什么情绪涌动,“朋友。”
他们之间,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苏潮汐突然就笑了,很无奈的两声,“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前段时间,我碰到宴时,他说你连求婚戒指都订了。”
她看着季予淮,寻求一个答案。
几秒后,当事人缓缓张口,证实了所有,“嗯。”
一个字,却有让她跌入谷底的混沌。
故作轻松,她摸了摸脸上的泪痕,“都是我的问题。”
苏潮汐常常会想,如果当初没去英国,他们的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但回忆从来只能缅怀,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还是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季予淮身上。
良久,她强撑起一个笑容。
“阿淮,陪我去喝两杯吧。”
……
南城这边的酒吧大多没有白天招待客人的。
从中心医院到商圈酒吧一条街,大概近三十分钟的车程。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几个人。
灯红酒绿却不惹眼,整个酒吧里放着安静民谣。
苏潮汐算是有影响力的模特,安全起见,季予淮还是包了个单间。
她的心情差到极点,点的酒又贵,度数又高。
一瓶一瓶都摞在自己眼前。
“阿淮,喝完这顿,你就回去吧。”苏潮汐明白,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所谓朋友的陪伴。
季予淮一滞,沉沉视线移到五光十色的瓶子上,把透明的酒杯放在她眼前。
现在苏潮汐的样子,他不会撒手不管。
“再过几天吧。”
苏潮汐把倒在杯子里的酒喝干,什么都没有说。
“今后有什么打算?”季予淮把面前的酒都推给她,蹲身,他的视线和苏潮汐平视。
时隔多年,两人身份互换,他成了拉人出困境的那个。
眼前人的眼泪从没停过,指尖掐着杯壁,“没有什么计划,英国回不去,这里又太伤情。”
“但我真的很喜欢南城这个地方。”苏潮汐是在这里长大的人,太多的感情总难以言喻。
落叶归根,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她伸手,拭去了从眼睛落下的泪水。
“那以后就留在南城吧。”季予淮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淡淡启唇。
与此同时,虚掩的门缝边站了一个人。
在混乱的舞曲中,池希恬只清晰的听到了一句:“别走了,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醍醐灌顶。
池希恬不应该跟过来,她应该在得知答案那一秒转身就走。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手里的包渐渐下坠,最后一秒被抓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