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刺史，本宫这个人最不喜欢虚的，眼下只有两条路给你选，要么拿钱修水坝，要么，本宫与王爷立刻调遣军队，剿灭幽州土匪。”
姜崇咬牙半晌，最后只能狠下心，从口袋里掏银子，“是，下官一定尽快将水坝修建妥当。”
“那就好，王爷，我想去下面的镇子看看。”
“我陪你去。”
这座镇子是受灾最严重的，几乎全部被泡进了水里，柳凝歌坐在船上，沉默着看着水底下的屋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洪水倾泻的太过突然，底下不知泡着多少百姓的尸骨，姜崇将穷苦百姓视作蝼蚁，根本不屑将这些遇难的灾民捞出来下葬。
秦禹寒看出了她的心思，“等沈策抵达幽州，可以让北大营的士兵帮忙打捞。”
“罢了，还是等洪水消退再说吧。天气这么热，一旦处理不当，捞出来说不定会传染疫病。”前段时日的瘟疫还历历在目，柳凝歌不希望同样的事再次发生。
“听你的。”
船只在镇子上方划过一圈，停在了距衙门不远的岸边。
“凝歌，你先回衙门，我去安置灾民的营地走一趟。”
“好。”
柳凝歌起身上岸，走到半路，听到了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不知死活的贱种，知不知道我这衣服有多贵，就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求您饶了我吧。”
“啐！不长眼就该挨打，来人，给我狠狠教训一顿。”
“是！”
拳打脚踢的声音传入了耳中，柳凝歌缓步走去，柳迎春气急败坏的面容映入了眼帘。
她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可被打得满地打滚的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幼童。一群五大三粗侍卫围着孩子打，这场面实在可笑。
“都住手！”
侍卫们听到动静，赶紧止住了动作，“参见秦王妃。”
柳迎春愤然道：“怎么，王妃连我教训人都要管么？”
“你的事本宫自然不屑管，只是这孩子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你要让人这样打他？”
“他走路不长眼，弄脏了我的衣裙，难道不该罚么？”
柳凝歌瞥了眼她穿的衣衫，神色流露出一丝不屑，“你这衣衫用的是京都去年时兴的料子，连花纹都过时了，本宫给你十两银子，这事就算过了。”
“我才不要你的银子！”柳迎春一把将银元宝打落在了地上，“你当我是要饭花子么！”
“既然大姐不讲理，是否需要本宫将姜刺史唤来辨个对错？”
“你……”舅舅再三交代过让她不要惹事，要是自己带着人在大街上打骂灾民让他知道，肯定会挨一顿骂，“算你狠，你给我等着！”
柳迎春怒不可遏的拂袖离去，柳凝歌看了眼地上趴着的幼童，随手搀扶了一把，“怎么样了？”
“我没事，多谢王妃出手相救。”
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很老成。
“你不在安置营里待着，跑这来做什么？”
“娘饿死了，临死前交代我来找秦王，说这样可以保住性命。”
柳凝歌面色淡漠，“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多了去了，王爷没法个个都救，你回去吧。”
孩子‘噗通’跪在了地上，“我爹是尤将军，他在北疆打仗，求王妃准许我去找爹。”
“尤将军？尤慎？”
“是。”
这倒是奇了，她之前并未听人提过尤副将还有个儿子。
“你娘尸身在何处？”
“我把娘埋在了山坡上，她可以日夜眺望北疆，看着阿爹打仗。”
这孩子……
柳凝歌红唇轻抿，动了恻隐之心，“你先随我回衙门吧。”
“是，多谢王妃。”
回去路上，她得知这孩子叫尤安。
“为何不与你娘一起去北疆找尤将军？”
“娘与父亲青梅竹马，私定了终生，但娘家中贫苦，为了换取粮食，外祖父把她卖给了人牙子。”
“这么说，你爹和你娘并没有成亲，甚至不知晓你的存在？”
尤安点头，“娘被卖到幽州，途中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为了保住我，想尽办法逃出了人牙子手中，原本想攒点银子去北疆找爹，没想到遇到水患丢了性命。”
倒是一对苦命鸳鸯。
柳凝歌想着尤副将率直刚正的性子，没想到他也会做出与人私定终身的事。
“等这里的事解决，我会让王爷带你去北疆。”
“多谢王妃大恩，尤安今后定会报答。”
回到衙门后，柳凝歌将小家伙交给了白珂，“阿珂，让人准备一间客房，替我照顾好这孩子。”
“王妃，您打算收养他？”
“他有父亲，用不着我收养。”
小丫头一脸困惑，“既然有父亲，王妃为何要将他收留在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