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国公府众人皆乘马车而行,前往刑场。
刑场一早便有人前来清扫,周边百姓得知今日行刑之人是害死顾大将军生母的恶人,纷纷气愤不已。
还未到时辰,刑场外便围了一圈百姓,或手提一篮臭鸡蛋,或手拿几棵烂青菜,只等狱卒将犯人押到,扔在那恶人身上,以泄心头之恨。
午时渐近,车轮碾压青石板,轱辘轱辘。
前面的刑车关押的是王蕴,后面的刑车则是王嬷嬷。
二人被押下车,先后跪在刑场上,当即便有百姓往她们的身上扔东西,眨眼间,稍稍干净的囚服便变得肮脏不已。
手持大刀的侩子手走上前,另有一侩子手站于台下,手上拿的却是一柄锋利的小刀。
众人面露不解,还是见多识广的老者为他们解了疑惑,众人这才知晓,原来王蕴所受之刑乃凌迟处死。
千刀万剐,刀刀割肉,却不能立即断了气,直至三千刀割完方能咽气。
时辰既到,扛大刀的侩子手立于王嬷嬷的身后。
手起刀落,王嬷嬷的头颅滚至台下,众人惊呼出声,纷纷捂住双眼。
旁侧的王蕴将此景尽收眼底,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七十七章
京州漳安, 顾氏祖地,灵幡舞动, 纸钱满地。
阴云密布, 北风呼啸,却迟迟未有雪花落下。
顾婵漪身穿素衣,头上仅有祥云白玉簪。顾长策亦身穿素色衣袍, 头戴玉冠。
二人身前是父母的合葬墓,蜡烛线香, 祭品供果。大仇得报,祭禀双亲。
从祖地回到老宅,已是午后。
路上积雪难行,兄妹二人, 打算在老宅休息一晚, 次日再回都城。
二人前脚踏入老宅,石堰后脚便进来通禀, “少将军, 族长求见。”
顾长策脚步顿住,回头道:“将人请去书房,我稍后便来。”
顾婵漪站在他的身侧,眼珠微转,明白族长此时上门所为何事。
她想了片刻, 方道:“当初顾砚等人被赶出府,另立门户,多亏族长出手相助, 才能如此顺利周全。”
顾长策颔首, 单手背在身后, 身姿提拔, “你且安心,我自有分寸。”
说罢,顾长策眼里含笑,“难道在阿媛眼中,为兄是不辨是非黑白的庸人?”
“自然不是。”顾婵漪亦笑脸盈盈,“阿兄且去忙,我去后厨瞧瞧。”
顾长策看着自家妹妹的身影消失在廊下,这才转身去了书房。
老宅书房,顾荣柏端坐于书桌边,身旁的小几上,摆着碗热茶,然而他却无暇细品。
他双手交叠,置于腿上,时不时地抬头看眼门外,既焦急又忐忑。
顾荣柏将将听到脚步声,下一瞬,顾长策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外。
顾荣柏连忙站起身,拱手行礼,恭敬道:“见过将军。”
顾长策跨步上前,双手托住顾荣柏的双臂,“族长与我阿父乃同辈之人,更是定安的长辈,族长无需多礼,快快坐下。”
顾荣柏在书桌下首坐定,顾长策绕过书桌,在桌后坐下,“不知族长今日过来,有何要紧事?”
顾荣柏微微垂头,双手交叉,拇指不安地搓动着。
“当初将军前往北疆,将六丫头留在都城,是我的疏忽,并未察觉到大小王氏的狼子野心、恶毒心肠,以至于六丫头无依无靠,受了许多委屈。”
“若不是七叔送信于我,我或许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将军出征在外,我却未照顾好六丫头,是我失职。”
顾荣柏站起身来,对着顾长策深深一揖,声音低沉却很是严肃认真,“我愧对将军与六丫头,自请辞去族长之位。”
顾长策眼睛微眯,食指与中指轻敲桌面。
阿父亡故时,被先帝追封为郑国公。既是国公,又有救驾之功,当时无论是平邺顾家,还是漳安顾氏,皆风头无两。
有目光短浅之人,怂恿撺掇族中长辈翻新祠堂,是当时的老族长竭力压制,不仅如此,老族长还借机让祖中年轻子弟好生读书习武。
族中向学之风愈浓,如此,漳安顾氏方渐渐兴盛。
老族长故去后,他的儿子顾荣柏成为族长。
这些年来,顾荣柏洁身自好,以身作则,约束着漳安顾氏子孙的言行。
是以,即便顾长策战功赫赫,在朝中亦有一席之地,漳安顾氏作为他的族亲,仍然低调本分。
若无他们父子二人的苦心经营,漳安顾氏定有不少如顾砚之人。
阿媛若果真嫁入礼亲王府,那漳安顾氏便越加不能有丝毫差错。
且他与礼亲王多次书信往来,他深觉礼亲王并非如表面这般简单。
若礼亲王日后身份尊贵,漳安族中无人坐镇,定会有无能鼠辈或目光短浅之人,狐假虎威,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