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长嫂思来想去,却只能想到那一人,也只有他能在都城中,将此事查的这般清楚明白。
且今日午后,阿媛未告知她们,便悄悄出府,能让阿媛这般行事的,也只有那一人。
顾婵漪闻言,轻松口气,坦然承认,“确实是亲王帮忙查的。”
母亲的死因,正是前世沈嵘查她的死因时,牵扯出来的旧案,若不是沈嵘心细如发,察觉到异样,下令彻查,她也不会知晓母亲死的那般冤屈。
第六十五章
秋日晚风习习, 带着些许凉意,远处的桂花盛开, 随风散至各处, 清香沁鼻。
明月高悬,群星失色,梁上燕子已南去, 仅剩秋虫在鸣唱。
顾婵漪抚摸腕间的长命缕,深吸口气, 眼眸坚定。
“最初便是亲王察觉到不对,暗中查到稳婆身上,只是彼时仅有人证并无物证。”
“后来,我助顾长安过继在七叔公的名下, 他为谢我, 便送来母亲生产那日所饮汤药的药渣。”
顾婵漪顿了顿,眸光微闪, 语气稍弱, “今日午后,我便是随亲王去了药铺,刑部的人已经搬走药铺的陈年旧账。”
“只需找到我出生那日,稳婆在这间药铺买了红花汤,再对上顾长安藏的药渣, 至此,物证便也齐全了。”
顾婵漪右手握紧左手腕,极力遏制满腔怨恨, “若无那碗红花汤, 母亲的身子便不会受损, 亦不会未满三十便早早地去了。”
“母亲若还活着, 父亲去了北疆,我与阿兄也有母亲相伴。后来阿兄奉命前往北疆,若母亲还在,定会带着我一同去北疆。”
顾婵漪声音微哽,忍着哭意,“而不是如眼下这般,我孤身在都城,阿兄独自在北疆。”
既然说了,索性便一股脑全说了。
顾婵漪深吸气,下巴微抬,透着丝破罐破摔的桀骜。
“不仅如此,月初顾玉娇的丑事,亦是我在背后搞鬼。”
“佛欢喜日,顾玉娇出现在崇莲寺,假意偶遇瑞王,那时我便猜到她的打算。”
“被赶出国公府,断了她的荣华路,王蕴受伤卧床,顾砚万事不管,我便使人在她身边撺掇了几句。”
顾婵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她果然如我所料那般,入了圈套。”
盛琼静闻言,想起顾玉娇的下场,惊骇万分,甚是后怕。
她急急追问,“此事除我之外,可还有旁人知晓?”
顾婵漪摇头,轻笑出声,“姨母安心,说话的女婢是顾玉娇的贴身女婢,八月初二,忠肃伯府的寿宴,满城皆知瑞王会前往贺寿。”
“若她愿意安稳度日,便不会轻易被人撺掇,然而,那时的顾玉娇视瑞王为救命稻草,定不肯错过这等机会。”
“王蕴害我的母亲,我便要让王蕴亲眼看着她精心呵护长大的子女,一个个惨死在她的前头,让她尝尝我的苦痛。”
顾婵漪咬紧下唇,左手握成拳,右手紧攥左手腕,不复往日的温婉乖巧,而是怨气冲天。
杀母之仇,削发之恨,夺家之怨。
一笔笔清算下来,如今王蕴仅是在天牢里锁着,等待日后绳之以法,她还觉得便宜了王蕴。
盛琼静闻言大恸,抬手将顾婵漪搂进怀中,眼泪如流水般往下落,顷刻间便湿了顾婵漪的衣襟。
“姨母错了,当日便应该不管不顾地带你走,而不是留在都城。”
顾婵漪忍了许久的眼泪亦夺眶而出,她环抱住姨母,带着鼻音安抚。
“姨母莫要自责,是我年幼识人不清,况且,若我未留在都城,恐怕也无法得知母亲的死因。”
月色清冷,两人在月光下抱着哭了许久,直至月上中天,方才缓过劲来。
当夜,两人同睡一榻,盛琼静环抱住顾婵漪,轻拍其背,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哄她入眠。
翌日清晨,顾婵漪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伸手一摸,另半边床榻已是冰凉。
她翻被起身,披上衣裳,“小荷?”
小荷应了声,端着铜盆热水推门进来,“姑娘总算醒了,已是辰时末了。”
顾婵漪轻笑,“昨儿喝了几杯,便醒得迟了。”
顾婵漪撩起衣袖,抬手洗漱,指尖将将碰到水面,小荷骤然发出一声惊呼。
“姑娘,你这腕子是怎的了?!莫不是被虫咬了?”
顾婵漪垂眸,左手腕上一道道青紫,甚是显眼。
“昨日自个抓的,拿药膏擦擦便是,不算要紧,莫要声张,惹舅母姨母担心。”
昨日家宴,几杯果酒下肚,恰逢姨母追问,她便一时丢了冷静。
用膳擦药,顾婵漪拿起鞭子,在院内练了个把时辰,眼见日头渐高,舅母姨母还未归来。
她忍不住问,“小荷,去主院问问舅母的嬷嬷,舅母与姨母约莫几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