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昭宁又问,“既然你说他让人卧底在我身边不是要害我,那就将一桩桩一件件,如实告知。”
冯德既已经决定招供,便没准备有所隐瞒,继续道:“还有当初公主在玉树楼见宋笺,奴才也曾去给将军报信过,所以……将军就赶过来了。”
昭宁大惊,连这件事也是他?她记得东方陌和自己说,他是让人盯着薛印,意外得知徐铸久要对她下手,才赶过来的……
所以他口中,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但到此时,昭宁已经彻底相信冯德说的是真话,他就是东方陌派来的。
因为这几件事,如果是外人不可能知道。
“宋笺的事,你给他报信的原因是……还是说,他曾交待过你这样做?”她问。
冯德迟疑一下才回答:“是奴才觉得,将军那么在意公主,却得知公主宠幸别的男人,一定会着急……所以,奴才就赶忙去报信了……”
良久,昭宁才问:“在意?”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觉得他在意我,所以派个人来监视我?”
“不,不是……”冯德连忙道,“奴才不知道将军为什么派人在公主身边,但将军曾和奴才说,若有一日,将军与公主都有难,奴才只能救一人,那就救公主。”
昭宁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他。
她无法相信,东方陌会和冯德说这样的话。
没有理由,她想不到任何理由。
可难道冯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编出这么离谱的一句话来?
想不明白,她索性不想了,转而朝杨开下令道:“去将程峻押上来,搜身,搜床铺。”
程峻和其他侍卫同住一个营帐,杨开得了令,立刻出去叫人押程峻,没有一会儿杨开就急步跑回营帐道:“公主,程峻见属下要去搜身,准备将这个吞下去,被属下拦住了。”
说着呈上来一样东西,似乎是个纸团,宝歌接过来细细将那纸团打开,发现是一张银票。
银票这样的东西,除了大财主,一般人很少有,就算是宫中侍卫,若非家境殷实,仅凭俸禄也难有银票,更何况昭宁看了眼,发现那是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
宫中的俸禄,可没有这么多,程峻的家境,也没这么富裕。
就在这时,程峻被人押上来。
他低着头,被按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随后赵兴就上前道:“公主,在程峻铺盖下面搜到这个。”
宝歌将东西接过呈上来。
那是一把刀,很普通的军刀,这营帐中的兵卒,人人都有,上面铸着京中武库的字,是出征时朝廷发放的最普通的刀。
但这刀在程峻身上却不普通,因为程峻是侍卫,他的佩刀形制与这刀不同。
昭宁看向程峻,问:“哪里来的?”
她的话问得简洁而低沉。
程峻是她身旁最老资历的人之一,地位仅次于从小陪在她身边的赵兴、宝歌宝屏,若不是今天发生这样的意外,她绝不会怀疑他。
程峻低着头,没求饶,也没辩解,很久才说:“是萧将军身边那位太监给属下的,让属下寻机杀了公主,但属下万不敢伤公主性命……一直不曾动手。”
这番招供,与冯德那匪夷所思的招供绝然不同,他竟然是要杀她的。
“为什么?”她缓缓问。
程峻明白,她问的不是为什么他没动手,也不是为什么那太监要杀她,而是他为什么背叛。
程峻不由流下两行泪,随后那泪越流越凶,最后伏身痛哭道:“属下前两年在京中堵坊欠了银子,实在走投无路,用家中老宅的房契作了抵押,后来没还上钱,堵坊老板要收房,可那是属下妻儿老小唯一的住处……
“属下几乎要去自尽,就在此时,新城公主身边的太监帮了属下……为了报答他,他让属下告知他公主在府中和驸马的关系,属下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说了……再然后是让属下拿公主身边的东西,属下觉得应无大碍,就拿了……没想到这次,他就威胁属下,要用那刀寻机刺杀公主,若不听命,就向公主告发属下……
“公主对属下不薄,是属下一步错,步步错,属下……万死莫辞……”
昭宁看着手中那把军刀,久久才吩咐道:“将他押下去吧,严加看管。”
程峻这番,已经是死罪了,她没有立刻下令,一是不舍,二是还不知新城那边的情况。
那人如今在萧铮铭身边,她没办法直接抓他来对质、问罪,但可以猜测新城的目的。
如果自己死了,又死于军刀之手,那最大的嫌疑人便是这军营中的人,与她有怨的徐骥,将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就算没有实证,他是主将,对她的死也有主要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