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阵风似地从祁连面前飘过,留下一阵清甜的香气。胸前的浑圆在晨光里若隐若现,颤巍巍的。
祁连感觉喉咙干燥,熟悉的疼痛袭来,他不得不换了一个坐姿。
房间里传来吹风机的"嗡嗡"声。
他搭眼看见清晨的阳关穿过窗口照在那架青花瓷的屏风上。
那架屏风还是他帮着搭的,如今屏风前又多了一个雕花的小茶几,茶几上放了一个红色罩面的台灯,也不知道她一个人什么时候蚂蚁搬家一样把这些东西置办好。
他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心一点点塌下去,之前的暴虐化成绕指柔。
这个房间如今看起来和以前大不一样。
靠墙的那个木头扶手沙发,是他帮人装修时,房东不要了他花两百块买来的。现在被改得面目全非,安上了海绵坐垫,外面套着绿色的丝绒沙发套,沙发上放着几个黄色带流苏的靠垫。
沙发前的地上铺着一块小地毯。
说起来也没有改变多少东西,这个房间看起来就不一样,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和莲花这个停个电瓶车都要担心被扎轮胎的地方格格不入。
他们都是美丽又不能当饭吃的东西,华而不实,甚至很麻烦。
但是他就觉得她什么都好,连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煎饼,也感觉心满意足,充满骄傲。
他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毛病。
他家以前有个邻居,按辈分是他本家的二大爷。
二大爷家三代单传,到了他快70的年纪还没有抱上孙子。
他锄头一扔也不再去地里,整天在家唉声叹气,说起来垂足顿胸,"我们老祁家就在我们手里断了,我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
谁也没想到,他老婆天天烧的香终归没有白烧,他儿子突然老来得子让他抱上了孙子。
他天天嘴咧到了耳朵根,抱着他这大孙子不撒手,嘴里"心肝心肝"叫不停,叫得左右邻居肉麻地抖三抖。
等这孙子大一点,天天故意在这老头身上撒尿,"咯咯"地笑着看大人们大惊失色。
或者时不时就伸出胖手把老头菊花一样的脸打得"啪啪"响,把老头正吃着的饭碗一把推到地下去。
老头从来不恼,咧着掉了几颗牙的嘴,笑得心满意足,"我的大孙孙又长本事了。"
那时候他十来岁,每次看见恨不得上去给那胖小子一脚,看见就让人牙痒痒。
到了三十岁,他突然就理解了他二大爷。
什么都逃不过一个"乐意",就是乐意把命交出去又怎么样呢?
他当时要真敢上去一脚,老头能跟他拼命。
她再是华而不实的花,浑身长刺扎得他遍体鳞伤,需要他小心翼翼地伺候,一天浇三遍水,像祖宗一样供起来,别人都不理解又怎么样呢?
他心甘情愿,难逃他乐意。
话说回来,太阳底下有什么新鲜事呢?
他自嘲地笑笑,看见她喝了几口就放在一旁的豆浆,伸手拿过来,放在嘴里几口就喝到了底。
屋子里只有吸管吸干了水分在杯底发出的"吱嘎"声,意识到房间里悄无声息好久了,他扭头叫道:
"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马上,马上。"
伴随着于茉的回答,屋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噼里啪啦"声。
他叹口气,"你还是慢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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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相见不如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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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于茉出门的时候,心猿意马,到了公司,很快就顾不上了。
她刚在办公室坐下,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她之前只面谈过一次的客户,打电话给她,火急火燎地说要来签约,于茉当下被这个从天上砸下来的馅饼砸晕了头。
客户来得时候身后跟着两个男人,这两人其貌不扬,态度有点冷淡爱搭不理,于茉慢慢才听出门道,这两人原来是客户的债主。难怪这个客户火急火燎的,利率放款条件一律不关心,只关心能不能马上放款,这能不着急吗,只差被刀架在脖子上了。
客户掏出一溜的红本本,水墨江南—晋宁房价最高的豪宅之一,于茉想象不出来,拥有十几套豪宅的人曾经是如何的风光,现在又是遭到什么的变故沦落至此。她看见客户嘴上起的泡,嘴唇干得白花花,只是觉得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
在两个男人的虎视眈眈下签合同,下完户,忙的晕头转向不说,连带着她也精神紧张。
等到从房管局回来,她一个人回到中富的卫生间她才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意识到她刚刚完成了一笔巨大的业务。她把隔间的门插上,一个人又笑又跳,无声尖叫了一会才一本正经的出来去洗手。
只要想起她将得到从业以来最大的一笔奖金,她的嘴就不由自主的裂到耳根后面去,只可惜,这种喜悦无人可以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