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一秒电话又响起来,她懂了,按了接听键,放在一边,自己去洗澡,护肤。
她甚至还把电话放在口袋里去了一趟客厅,发现电视开着,没有一个人。
她爸爸妈妈不熬夜,薛慎本来就忙只是礼貌作陪,等他们睡了,他肯定去书房工作了。
她走过去在那套出自名家的白色沙发上坐下。
电视里还在播江苏卫视的跨年晚会,她听见电话里穿来的声音和她家的电视有几秒的延迟。
她安静地坐着,不知道电视里在放什么。
外面又开始放鞭炮了,电视里开始热热闹闹地倒数。
电话里的鞭炮声大得快要盖住电视的声音,莲花的人向来视规矩如粪土。
新的一年来了!
“新年快乐”于茉小声地说。
过了一会她发现手机已经悄无声息被挂掉了。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觉得自己已经老得再也站不起来了。
到那时她会忘了有个人总是穿T恤,趿拖鞋,头发短得像麦茬,一把能把她举到肩上吗?
他经常会给她哼一首歌,那是一首什么歌?她从来没有问过,当时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和寻常。
她拿出手机,她必须找到,和他有关的她都不允许自己忘掉。
她五音不全,□□音乐里的听音辩歌识了很多遍都没有找到匹配的,她觉得委屈,连这一点念想也不给她吗?
试了很多遍,终于有一次给了三个可能的歌曲。
她点进去。
第一首不是,第二首的前奏很长,她等着。
这首歌的弹幕很少,她瞄了一眼,其中一条让她呼吸困难。
“你拿走了我半条命,你问我会不会记得你?我会把你藏在心里,一直带着你直到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哪怕他们都已经忘了你和我的故事,哪怕你也忘了。”
发布者的网名叫:津浦东街小学。
她觉得胸口被人打了一拳,控制不住地一阵干呕。
她像条被抛在岸边的鱼,张着嘴大口喘息。
津浦东街小学坐南朝北,门脸不大,门口原来有两只石狮子,后来不知道哪去了。
那是她的小学。
她曾经给祁连看过一张她小学时候的照片,脑袋边扎两个小辫子,眼睛乌黑像黑葡萄,笑得很神气。
祁连对那张照片爱不释手,拍了一张在手机上,那时候他说过:“我当年要是也在那个小学就好了。后来你的故事都只会和我有关。”
祁连,祁连!
那年冬天晋宁反常地下了两场大雪,还没有到路上积雪的程度,房檐上树上倒积了一些,足够让没怎么见过雪的人手舞足蹈。
那天晚上祁帅请祁连在胖子烧烤吃羊蝎子火锅。
天气太冷,烧烤摊外面再也没人坐了,两间店面坐得满满当当,火锅一烧开,白色的热气直冲屋顶,屋子里一股潮湿温暖的羊肉味。
祁帅非常粗暴地把一盘肉“哐当”一下全倒进汤里,不耐烦地等待水开。
他问祁连:“哥,上次江耀带来那女的你收了?江源得意得很,我看你眼睛都粘人家身上了。我也没好意思问。”
祁连喝了半杯啤酒,一阵热气自他面前的锅里升起,挡住了他的表情。
“睡个女人多简单。”
他不愿意多说,对于他们来说很快就会忘了有个叫于茉的姑娘曾经存在过。
可能很多年后他们会只记得有个女的,叫什么来着,让他发了一阵失心疯又消失了,像海水淹过沙滩又褪去,了无踪迹。
他们不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
他的视线和相隔几桌的飞哥对上,这一整个晚上他们那桌一直在挑衅,只等这刻。
“连哥,好兴致,两个人出来吃火锅。不像我,烦死了,天天前呼后拥的,想清净会都不行。”
祁连冷冷地移开视线像没有听到一样。
“哎,我说,我那娇滴滴的小嫂子呢?”
飞哥流里流气地挑衅他。
祁帅一把按住祁连的手臂,“哥,冷静,那些杂碎不值当。”
祁连看他们的眼神淬了冰。
祁帅感觉大事不妙,他哥现在的磁场不对,他怕拦不住。
他赶紧掏出手机给江老四打电话。
那头有个小地痞叫道,“要是连哥玩腻了,给我们尝尝啊,那么个尤物。”
一群人此起彼伏发出猥琐的笑声,饭店里正经吃饭的人都噤若寒蝉。
祁帅电话还没打完,回头一看魂都吓掉了,祁连拎着一条板凳像个罗刹朝那桌人走过去。
他朝电话大吼,“草泥马,你快点,他们五六个人。”
他管不了其它也冲过去。
那桌小地痞被祁连的架势吓到了,纷纷缩头缩脑没人敢冲锋陷阵。
祁连抡起板凳照着那个小地痞的背就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