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也在努力掌握船桨往岸边划去。
好在直升机迫降的地方离岸不远,没多久就硬撑到了岸上,湖底满是大块的石头,沿着往上又是细密的白沙和凌乱的松针,三个人一上岸,便是一身狼藉。
沙迦几乎不做休息,马不停蹄查看了一下周围,但是这里实在是太过于偏僻,根本就没有当地民舍。
“生火,把衣服烤干。”
沙迦回来,熟练地用捡来的树枝在一个石洞底下生起了火。
火苗攒动,火势渐旺。
温度甫一上来,顾诗筠才慢慢恢复了思绪,“我还活着?”
程赟一愣,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回复她,薄唇一抿,附和道:“活着。”
活着?
顾诗筠倏地侧目,看看,多么直男的一句话。
她死里逃生,在需要安抚和慰藉的时候,自己的丈夫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提出来的问题。
对,他老婆还活着。
仅此而已。
她眼神黯了黯,冷道:“你就不会安慰我一下吗?”
听到这话,沙迦着实尴尬爬满脸,涨得跟猪肝色似的,准备了一大堆道歉的话,却如鲠在喉。
“我换一个地方。”
他先为难地颔首致了歉,然后赶紧抱起剩余的树枝快步走出石洞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石洞转眼就剩两人。
刚才在生死边缘的恐惧还没缓过神来,现在又受到了来自老婆的末日审判。
程赟收敛了一下眼神,肩颈处的肌肉逐渐在她注视下变得紧绷起来,像是荷尔蒙自发的条件反射,只要她看,他就紧张。
他不觉扯了扯湿漉漉的领口,喉结轻滚:“你想我怎么安慰?”
顾诗筠凝视着他,目光流转,话语清晰。
“把衣服脱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很明显,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程赟还处于一种区分“幻听”的状态。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 顾诗筠会提出这种要求。
脱衣服?
让他脱衣服?
刚刚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她居然还有闲情雅致让他脱衣服?
见他没反应,顾诗筠动了动胳膊,努力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 湿漉漉的衣服还包裹着死不撒手的医疗包,满脸的泪痕头发上的水让她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她又重复了一边, 视线依然一瞬不瞬, “副大队长, 我让你脱衣服呢。”
但凡老婆连大名都不想喊了,那么事情就真的“严重”了。
程赟犹疑不决,不知道她的目的、也不知道她的企图, 然而不等他有所行动, 顾诗筠已经主动伸手, 攥着衣角、把他的T恤往上推去。
他实在不明所以, 反手握住了顾诗筠的手腕, 沉声道:“筠筠,你到底要干什么?”
遽然被打断,顾诗筠不觉有点恼,她抬眼看着他,说道:“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剪了?”
外科医生剪衣服,那可是手到擒来的, 她熟得很, 也干脆利落。
见她神情严肃, 程赟忽地恍悟过来什么, 眉头稍稍一蹙,便抬手将自己已经湿透的T恤脱下。
火光中,是身躯凛凛的光泽线条,挺直的脊梁缓缓张开,仿佛蕴含着一种蓄势而发的力量,肩宽与腰围恰到好处的结构勾勒出一个黄金比例的倒三角,醇厚又内敛。
顾诗筠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他的胸膛,目光逐渐落在他脱衣服时掉出来的一张纸上。
纸被整整齐齐叠成了一个小方块。
上面写满了字,浸了水,全都洇开了。
她捡起来,疑惑道:“这是什么?”
程赟察觉,眼神遽然凝住,赶紧将纸拿来回来,随意塞在裤袋里,“没什么。”
瞧见他这种举措,顾诗筠敛起眉眼,抱着手臂直直看他,“没什么干嘛躲我,情书啊?”
要不然怎么那么紧张,连让她看一眼都不行。
密密麻麻的字,谁知道写了什么。
面对她的咄咄发问,程赟不觉蹙眉,既然东西掉出来了,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是。”他将眼帘垂下,半晌才开口冷淡道:“是遗书。”
话音刚落,顾诗筠就陡然神思恍惚了一瞬,仿佛这两个字有着一种刺耳的冲击感,让她的大脑瞬间进入屠荒。
遗书,
他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随身携带遗书,太过正常。
她蓦地回神,窘迫地眨了眨眼,轻声地“哦”了一声,然后赶紧说道:“伤口不需要麻药,你忍着些。”
说着,她便打开怀里的医疗包。
虽然包是防水的,但被湖水浸泡过,放在外层的几块纱布还是湿了。她将纱布拿出来放在旁边,然后又拿出消毒碘伏和棉球,“我轻点啊?”
程赟舒展了一下后背,微微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