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壹梅坐上车,同行的人就一直在和她交谈,看着他们的经验和经历,陈壹梅才更加清晰地知道自己空白的简历在他们的面前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同时也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这也是她这三年来一直庆幸的事情。
风沙和戈壁把她包裹。
她却是这些人中最自在的。
一样的上课,陈壹梅最先科普的就是男女孩青春期的生理问题。
她还记得自己儿时的窘境,关于这些生理上的变化一直觉得难堪又耻辱,而如今,她可以在讲台上无比认真且大方地讲出有关这一切的点点滴滴。
大概是,这本就是一件重要的“小事”。
这里不会有人讥笑和调侃,老师也不会扭捏。陈壹梅看着那些孩子明亮的眼睛,就觉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日常里,陈壹梅总喜欢跟着孩子们“家访”,看着大山深处究竟埋藏着怎样的故事。
她是真的爱这样的土地。
逃离城市的喧嚣,每日看东升西落的太阳,数最明亮的星星,躺在最柔软的毯子里 ,给孩子们读书。
一本一本,堆叠起她的三年,堆叠起那些孩子的童年与希冀。
陈壹梅和他们说:“你们走出去,不回来也可以,如果可以回来,那也不错。”
这里的生活就像风沙一样粗粝、干涩,但是陈壹梅的心灵却像仿佛有一泉充沛的温泉。
她在这里学会去爱,无比幸福且满足地挚爱着这里的孩子。
要说生活真的这么童话吗?那还真不是。
有人欺凌,也有人无理取闹,矛盾只要在有人的地方就会汇集,还有人每周来陈壹梅窗前要钱。
一开始是白天,现在就是在半夜里敲门。
也有一些她怎么都拉不回来的孩子,好言相劝,最终得到的是一杯塞满羊屎蛋的茶水。
水土不服,饮食也难以接受。
她的脸上不停地起痘,吃的东西总会吐出来。
这些情况今年才得到改善。
可是,她从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
风沙之地会长出绿草,有鸟经过留下其他植株的种子,沙漠就会长出新的植株,开出新的花朵。
她很幸福。
二
不速之客。
陈壹梅称这个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为不速之客。
不速的原因大概就是,他要和自己挤一间房。
这里的条件不是很好,但也没那么差。
陈壹梅不懂,所以她和女村长据理力争,村长却拉着她说悄悄话,“这个大老板帅不?”
陈壹梅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向村长点头。
“哎呀,你别看得那么明显。”村长打她的头,“帅吧,单身,你也是单身。”
陈壹梅没拉住远走的村长,只能自己在门口十分惆怅地呢喃道:“单身也不能这么撮合啊。”
记忆在宋杭之伸出手来,说出自己叫宋杭之的时候回溯。
陈壹梅有些尴尬地和他握手。
三
陈壹梅在床上躺着,对着宋杭之说:“我的大学的时候,也和几个师兄挤过一间房。”
“也像现在一样吗?”
“不是,他们给我遮了个帘子的。”
今夜是十五,明晃晃的满月,屋子里也被充盈起来。
陈壹梅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光。
宋杭之已经戒烟很久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总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痒,十分地想抽一根烟。
陈壹梅突兀地从他的视线里退了出去——原来是坐了起来。
她拉开窗帘。
“我记得今天有流星的。你快许愿!”
陈壹梅看着窗外,觉得时光恍如昨日,这样的景象明明历历在目,却早已经过去多年了。
宋杭之没有看流星,而是看陈壹梅。
他问,“你为什么不许愿?”
“我无所求。”
无所求。
陈壹梅说。
四
那木门随着风声呼啸的陈壹梅没办法入睡,转了个身,发现宋杭之也没睡。
突兀地又响起拍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有一种肃杀恐怖之意。
这应该是渲染的,陈壹梅倒是不害怕,她胆子出奇得大。但是还没来得及和宋杭之说,这拍门的是惯犯,不用打理。
黑暗里,一只温热的手,就紧紧地把她的手攥住了。
她常年里手冰凉,宋杭之碰到她的手的时候还退了一下,不过转瞬就又攥住了。
温热的掌心贴着陈壹梅的手背,陈壹梅觉得手掌火辣辣的。
“要去开门吗?”宋杭之问道。
陈壹梅摇摇头,说道:“不用,他常来。”
宋杭之平日里端的是稳重成熟的架子,陈壹梅从学校回来的时候,看宋杭之穿着白衬衫打架,吓了一跳。
那个一直骚扰他的男的被宋杭之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