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的火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点了起来,那类似于歇斯底里的无理取闹,也是陈壹梅的满腹愁怨与不解。
她第一次如此的勇敢,没有考虑周围如蚂蚁一般的人潮,亦没有考虑别人的目光,甚至都没有思考,不管不顾地跑到李子麦和傅恣杨面前。
“这是我的东西!”她说道,声音有些小,但是情绪很重。
但是周围两个人都没有给她回应,于是她大声地喊道:“这是我的东西,你手上戴的是我的东西!”
不会错的,是我送给傅恣杨的生日礼物。
是妈妈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我不会认错的。
陈壹梅在心里想。
李子麦反驳道:“你认错人了?”
周围聚了越来越多的人,都露出好奇的眼神等待着三个人精彩的戏剧。
陈壹梅觉得目光扎在她的身上,一切都泛着疼意。
她抬起自己湿漉漉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傅恣杨。
直到傅恣杨说出那句驴唇不对马嘴的回应:“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不喜欢你。”
陈壹梅从来没在人群前冲锋陷阵过,这还是她的第一次。
很失落,难堪的,又难忘的第一次。
人潮终于散去,傅恣杨和李子麦的身影也走远。
在她的视线里无限地模糊下去。
周围还有人群奚落的声音。
陈壹梅知道,傅恣杨是校篮球队队长,8号球员,冲锋陷阵,逆风翻盘,小有名气;也知道李子麦是校通讯社的主持,盛名在外,优雅美丽。
李子麦想,这个事情看起来好笑的只有她。
可是,是傅恣杨先把她的东西转送给别人的吧。
但是除了她以外不会有人在乎究竟真正发生了什么,明天或者从当下起,校园论坛里,她不顾傅恣杨有女朋友而当众表白的事情就会成为众人的饭后谈资。
可惜,陈壹梅抹眼泪想:别人会称赞傅恣杨和李子麦珠联璧合,又会怎么说她呢?
但是她还清楚地记得傅恣杨的生日是隆冬十一月份。
还记得自己错过了傅恣杨大一那年的生日。
她知道傅恣杨是个公子哥,有钱,所以他在朋友圈晒出来的礼物也是价值不菲,陈壹梅趴在自己的小床上愁得头疼。
她想,她和傅恣杨之间隔的是天堑。
她翻出了妈妈送给她的手链,那是陈壹梅妈妈出现在陈壹梅生活里的唯一痕迹。
手链有一个小小的木头珠子,不是很新,甚至都褪色了,但是编织得很精巧,可以看得出来母亲对它重视和满意。
陈壹梅把它塞进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慢吞吞地递给傅恣杨,但是当她的脑海中想到傅恣杨身后挂满标签的昂贵礼物之时,她又一次被一种无法挣脱的差距与隔阂打击。
虽然那天傅恣杨笑着和她说:“我很喜欢。”
但是她还是在夜风之中感到了一丝破裂的凉意。
那应该是我的东西吧。
陈壹梅想着,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了。
身体又发起热来,她在寒风中歪斜地走着,一路都在抖。
其实她只是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整个挖去,偷走了。
夜里睡了又醒。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就这一次的冲锋陷阵,让她砸进了一场噩梦里。
流言四起,就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插进她的胸膛,即使是路人的眼光也变成了一把把钝刀。
陈壹梅听见最多的无外乎用她的长相、性格、出身等问题和李子麦比较,然后最终得出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论。
陈壹梅无力反抗,每天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维持着自己的生活。
她甚至每天都去舞蹈房跟着训练——虽然是那个舞蹈老师特意让她来学——但其实她完全可以拒绝。
所以她自己知道,她就是想用傅恣杨和李子麦的亲昵刺激来刺激她那蠕虫一样慢吞吞的神经和迟缓犹豫不决的行动力。
比傅恣杨和李子麦更痛的,应该是舞蹈房里其他人的议论:他们以前就好奇甚至是无语,为何这种重大的活动会要一个什么都不行的人。那时候,她们给陈壹梅的定位是不知天高地厚,爱出风头。
现在她们彻底找到了源头,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为了在傅恣杨和李子麦的恋爱中插一脚,她拼命地挤到了这次本不属于她的比赛中,用自己别扭的动作,扮演着痴傻可笑的小丑。
陈壹梅现在不是痛了。
是恨。
恨傅恣杨几句话就摇摆了她,左右了她。
可是其实真的是傅恣杨的错吗。
窗外噼里啪啦地下起大雨,龚静在她旁边一边涂指甲一边说道:“你也别太在意这些流言,咱们马上就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