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妻子的明确表态,程向垒这个做父亲的,表面上倒是做到了不偏颇。
公司的项目给了其中一个,新企划就必然会给到另一个,尽量做到不厚此薄彼。
不过谁做得更出彩,谁给公司带来的收益更多,那就见仁见智了。
就目前来看,程家正在开发的那个新能源企划既然到了程宿屿手里,那他应该是挺满意自己这个二儿子的。
程家内部乱,外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看热闹的多。
但因为程向垒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进行股权分配,程宿屿和程弈阳两人的关系又势同水火,所以这几年来,父亲其实是不同意她和程宿屿在一起的。
五年来,父亲总共回来过三次。
每一次父亲回家,薄诗总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她讨厌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和恨铁不成钢看着自己的样子。
“……当初你要是能和季霖订婚,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薄诗听到他这么说过一次。
好像和季霖结婚,就是她存在的使命一般。
可分明自己小时候,父亲也会温和地对她笑,摸摸她的脑袋说:“我们家小诗真乖,等你长大了,会遇到自己的王子的。”
“王子是怎样的呢?”
“是你第一眼见到就喜欢,并且会一直对你好的人。”
薄诗信了。
父亲是替她遮风挡雨的山,他说的话,自然都是对的。
可时至今日薄诗才发现,那座山,那样的温情,好像只存在于幼时。
她理想中的幸福世界,她的以太,只存在于久远的从前。
父亲爱她,但又更爱能听他话的、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女儿。
因为急于向他人求证,所以在那个时候,薄诗选了一个并不恰当的人选——
“哥,你会听父亲的话,和一个你不喜欢的人联姻吗?”
薄诗毕业那年,第一次从薄砚口中听到“余漾”这个名字。
记得薄砚当时漫不经心说:“我碰见了个唱粤语歌好听的女生。”
“怎么说呢,”他顿了顿,“就还挺喜欢的。”
她闻言突然愣了下,想起仲岚知,那个为了他喜好织围巾,听歌剧,磕磕绊绊学粤语的人。
薄砚好像对每个女生都温柔,但对不爱的人又格外残忍。
“和不喜欢的人联姻?”
对于妹妹问的问题,薄砚向来有问必答。
他面上笑了笑,带着不以为然,明明才说完有个挺喜欢的女生,下一秒却能坦然道:“不至于吧,联姻对象又不止一两个,从里面找个看得顺眼的结婚不就行了?”
他轻描淡写:“又不是什么难事。”
“……”
薄诗说不出话来,也喘不过气。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病了。
原来所有人都这么想,不正常的只有她。
患得患失,怕被丢掉的人,也只有她……
“——啪。”
寂静的屋内,开灯的声音让薄诗脑子回转过一瞬。
她有些懵懂地回头,看向门口。
“怎么不开灯?”
程宿屿站在白炽灯下,清冷的眉眼像被镀了层光,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他平日里其实就没什么表情,气质天生疏离,有种近乎傲慢的冷淡,但只要简简单单站在那儿,哪怕不言语,也不会让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他像白雪,又如寒山。
凛然又生冷。
总之,不太像是有烟火气的样子。
但程宿屿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微蹙了蹙眉,朝自己走来的时候。
那一刻薄诗又有种错觉。
这个人好像是来救她的一样。
眼里只有她。
第38章
◎窗外暴雨狂澜。◎
“不是不喜欢黑的地方吗?”
程宿屿走过来, 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冰凉的指腹落在她颊边,薄诗下意识缩了一下。
他静了静, 收回手:“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灯也不开?”
薄诗咬了下唇, 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反应。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程宿屿应该不会误会她是讨厌吧?
薄诗心里烦恼, 但嘴上只说:“我忘记了。”
程宿屿仔细端详她, 过了会儿平静说:“薄诗, 你在不开心。”
他用的是陈述句。
偶尔有时候薄诗也会讨厌,自己在程宿屿面前无所遁形的这种感觉。
但她此时还是压下喉间的涩意, 假装若无其事道:“没有不开心。”
“……只是今天见了个朋友,他说的话让我有些难受。”
“他说了什么?”
薄诗表情僵了下, 别开脸,半天才道:“一些我不爱听, 但可能又是对的话。”
程宿屿想了想, 说:“实在不喜欢的话, 就不要去想。”
“让你不开心的东西,不值得你消耗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