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霏给程向垒盛完汤,又给两个儿子也盛了一碗。
“你们两个孩子也别光顾着吃菜,海鲜汤有营养,补补身子。”
“你啊,记性又变差了。”程向垒看了眼,及时制止,“宿屿要养胃,不能喝这个。”
俞霏一愣,“瞧我,最近事太多,都忘了。”
程弈阳忍不住笑了,“妈真是,年岁越长越忘事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俞霏嗔怪看了他一眼,言语中却并无责怪意思。
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程宿屿坐在其中安静吃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吃过饭后,程宿屿起身正要回房,程向垒却把他叫住,温声对他说:“宿屿,跟我来趟书房。”
“哦,知道了。”他淡道。
余光里,程弈阳的表情好似僵了一僵。
进入书房,父子俩在里面整整谈了一小时。
程向垒经过一番考虑后,决定把公司的新项目交给程宿屿,让他好好做。
“爸信任你,也相信你能做好,如果有哪里不清楚的,随时找姜秘书,这段时间我先把他借给你用。”
程宿屿语气平平:“谢谢爸。”
这声爸显然极大取悦了程向垒,男人脸上不由自主浮现笑容。
“你这性子啊,就是内敛了些,下次有什么话直说,犯不着动手,你哥哥我从小看着长大,可不是不讲理的人。”
程宿屿眼也不抬,并不搭腔。
“行了,我知道了。”男人看他这样,叹了口气,“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爸知道你那段时间受了苦,心里有怨,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弈阳心里难道就好受吗?”
程向垒摇摇头,继续说,“这些年来,你母亲也总是时刻挂念着你,你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和弈阳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打断筋连着骨的,何必为了点小事闹成这样。”
“你不回家,弈阳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他心里是万般难过的……”
程宿屿听到这里,突然讥讽地勾了下唇,打断他说:“时候不早了,薄砚还约了晚上的局,我先走了。”
“……薄砚?”
程向垒皱了皱眉,似乎不待见这个名字似的。
“那个薄家的纨绔,你母亲之前也跟我提过,听说他总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成日里没个正经,依我看,你还是少和他一块儿玩。”
程宿屿头也不回,边朝书房外走去,边语气淡道:“您说笑了。”
“薄砚为人就是再不正经,也是薄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说到一半他笑了笑,敛眸,“在没回家之前,我在您眼中,怕是已经死了吧?”
“宿屿,你……!”
程向垒坐在椅子上,没曾想会得到这样一番回答,他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看着小儿子的背影,胸口猛烈颤抖了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开门的刹那,迎面碰上的是正准备敲门的程弈阳,看到他出来,对方脸上浮现出尴尬。
没等他开口,程宿屿便朝他点了点头,平静开口:“你进去吧,我出门了。”
程弈阳闻言愣了下,一句“现在?”在喉咙里滚了滚,到底没说出口。
他换了副好大哥的面孔,上下朝程宿屿打量了下,然后笑着说:“夜里风大,出去玩记得添衣服。”
盛夏时节的风,热得能闷死人。
程宿屿没理他,转身径直走了。
程弈阳被丢在后面,无奈摇了摇头,接着又低头笑笑,迈步走进了书房。
“爸,我来找你说件事。”
-
程宿屿刚才说谎了。
薄砚的初恋前些日子回国,听说消息他后连夜飞去了LA,一副生怕和对方撞上的样子,避之不及。
所以自然的——程宿屿说今晚有他的局是谎话。
但即便话是假的,他今天也没有睡在家里的打算了。
逼仄狭小的阁楼和宽敞温暖的房间。
二者之间,他其实更习惯前者。
黑漆漆的夜幕中,月亮残缺得只剩小小一轮,程宿屿站在原地,盯着空中看了许久,直到星星都快散去,室内灯光映出他孤零零的身影,有些可怜。
在玻璃窗前站定了好久,程宿屿才终于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后,他从茶几柜上找到手机,解锁后点开,没有翻找别的东西,而是直接在通话列表里往下翻。
不是置顶也并非最近,好半天在最底下找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后,程宿屿敛了眸,了然于心地按下拨出。
很快,电话接通。
那头对方像是刚睡下,声音带点困意,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关心问他怎么了。
“……”
听到这个声音,青年难得有些失神。
在他小的时候,也曾有一个人用这样的语气问过他,天真纯善道:“怎么了,你今天是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