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回想得起来当时陈瑄说过的话。
“你生辰正好桃花盛放,朕便亲自画了花样子,让内府给你打了一对金镯子,六支金钗,十二对步摇,每一个样子都不一样,你生辰宴时候便可多换几套也不重样子。”他是这么说的。
她用手抚着金镯,今年她的生辰并没有大办,更别提如当年那样有三天的宫宴,但在那天陈瑄还是让人送了新鲜的布料过来,也还是她喜欢的样子。
陈瑄对她——已经比对别人已经好太多。
张贵人眨了下眼睛,靠在了一旁的凭几上面,她又忍不住去想从前。
她不能不承认的一点是,她的确就是喜欢并且爱慕着陈瑄的,她从最青春年少时候进宫遇到陈瑄,十数年来所有心思都在他身上,他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给予了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他甚至包容下了她几乎所有做过的事情。
他们两人走到如今这样境地,却还是得承认他们之间就是有感情在的。
所以,就算有无数个理由摆在面前,她也不会希望陈瑄出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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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钱元从外面匆匆进来了,他身上大半湿透,进到殿中便直接先上前来行了礼,道:“娘娘,奴婢已经让人把那两人扣下了,如今暂时押在宫门口,现在是要……要送到哪里去?”
张贵人回过神来,她看向钱元,思考了片刻,道:“直接丢去天牢。”
“那……那万一要是那个郑勤……”钱元淋了雨,声音有些因为寒冷而颤抖,“那郑夫人恼羞成怒,说要上书弹劾娘娘……”
“弹劾?”张贵人冷笑了一声,“她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释他们郑家这个亭侯吧!武帝时候的亭侯,到如今还作数?他们郑家可是十几年前才到康都来的,怕不是仗着当年从晶城出来时候许多文书散佚,无法查证从前旧档,才顶替了别人家的爵位!”
钱元一听这话,整个人再次愣住了,他看向了张贵人,有些不可置信:“他们、他们敢这么行事?”
“为什么不敢?富贵险中求,何况武帝时候年代久远了,查证起来原本就难。”张贵人语气漠然,“让人去把那个郑勤也给抓了,关进天牢,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是!”钱元此时此刻也清醒了过来,“那是不是要让人去给陛下说一声?”
“是得与陛下说一声。”张贵人沉吟了片刻,最后又改了主意,“算了,不必与陛下说,你让人往郑家去的时候,也往梁丞相家中走一趟,把我方才说的话全说一遍。”
钱元再次应下来,见张贵人再没有别的吩咐,便急急忙忙又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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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中,梁熙在府中见到了钱元,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听着钱元说了来龙去脉。
“去翻一翻这个郑勤来康都之后的履历。”梁熙吩咐了身边的小吏,然后重新看向了钱元,“兹事体大,等老夫查明之后,便会上书陛下来处置。此番是贵人用心了。”
“辛苦丞相。”钱元松了口气。
“若这事情为真,贵人是立下大功。”梁熙不紧不慢说道,“老夫也会与陛下说明贵人在此时中的功劳。”
钱元忙说不敢,他在梁熙面前是不敢放肆的。
“不过还有件事情,你是贵人身边得用的内侍。”梁熙看着钱元,语气有些微妙,“有些事情你做错了,最后都是算在贵人头上,你得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明白么?”
钱元忽然感觉背后一凉,他低了头,全应了下来:“多谢丞相大人提点,奴婢心中明白了。”
“最好是明白。”梁熙淡淡道。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尽管魏朝如今只占着半壁江山,但毕竟是传承百年之久,又有之前仓皇逃出晶城散佚许多书档,许多事情的确便就是难以查证。
于是在有些时候,只要并不太重要的地方,那么便全凭对方口述,若能拿出凭证来就能算数,不会太过于为难。
郑勤家中这亭侯的爵位从前是没有细细查过的,毕竟已经是亭侯——自从之前有个皇帝拿着爵位明码标价换过银钱之后,比县侯乡侯还低亭侯便已经不值钱了,南边诸州,亭侯数不胜数。
有这么个背景在,故而郑勤当年自称家里曾有个亭侯,才没有被人太在意去细细查证。
但有张贵人的话在,郑勤自己关于家中爵位的自称自相矛盾,梁熙没费太多力气就查出其中猫腻,接着就一封奏疏送到了行宫中。
陈瑄接了这奏疏,先细细看过之后,然后随手递给了一旁的谢岑儿,再看向了面前来人:“那郑勤一家人还在天牢中?”
来人忙回答道:“是,丞相说想从郑家摸排一番康都中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