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队……”声音传来,刘畅转头去看,一个年轻女孩手握着电话,脚步匆忙而来,站到刘畅面前的时候,眼神里有些悲伤,“刘队,医院那边电话,钟警官快不行了。”
刘畅深深吸了一口气,背靠在了墙壁上,手握拳头砸了几下之后,才又抬眸,“我知道,我现在过去。”
刘畅说过去,没有直接离开大厅,而是又转回了会议室。
聂让还在里面,看到刘畅的时候,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刘畅深呼吸,走向现在在审问的同事,然后敲了敲桌面,“手铐钥匙给我。”
同事面面相觑,却还是将钥匙拿了出来,刘畅拿着钥匙走向聂让,他将聂让的手铐打开,却并没有放聂自由,而是把手铐的另一边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他用力将聂让拉起,然后开口,“跟我去趟医院吧……”
找人开了车,刘畅和聂让坐在后面,手铐在了一起,两个人并排坐着,像是很近又很远。
在路上,聂让就已经有所预感了,他很沉默,沉默的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钟向虎如果死了,他聂让又背负了一条命。
钟向虎是为了救他而中的枪,聂让知道,就算没有他,很多人还是会死,或者说得难听点,早晚会吃,因为他们已经选择了一条没有退路的路,可是那些死亡跟自己有关,还是让他内心里难以承受和安宁。
唐哥意识到自己被骗被出卖的时候朝他开了枪,如果不是钟向虎,现在死的人就是他。
聂让原本直直坐着,可是随着越临近医院,他的心脏跳动得越快,他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刘畅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他用自由的那边手将电话接起。
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最后惨淡留下四个字,“我知道了……”
将电话挂上的时候,他转头看聂让,什么都没说,但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钟向虎死了,坚持了这么些天,全力的救治还是没有把人救回来。
聂让垂眸,他身子后倾,突然就靠在了座椅上,铐着的手没有动,整个身子却都贴向了车窗。
整个人窝着车窗处,像一个受伤的刺猬。
刘畅转头看他,发现聂让的肩膀抖动,他整个脸别过去,面对着车窗在流泪。
“你还好吗?”刘畅看着他,低声开口。
聂让没说话,只是抬起自由的那边手,抹了一把脸。
聂让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悲伤,很多很多事情全部积压在一起的悲伤让他在瞬间不知道应该怎样发泄和面对,除了眼泪。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出口。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真的可以立个大功然后安心退休的……”
聂让有点怀疑这一路走来的意义,若是大功告成,多少时间鲜血和生命也就认了,可到了现在,回过头去看,好像根本什么都没有得到,还是有人在逍遥法外,如今的所有局势依旧险峻,就好像之前那么多的生命,推动的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进度而已。
这种绝望感太让人窒息了,聂让太难受了。
“也许,他并不想退休,他现在这样也算死得其所”,刘畅看着他,开口说了这话,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安慰,或者只是一种感叹而已。
反正他自己说想过的,想过很多次自己会在某天死掉,甚至每一次任务之前,他都觉得自己会死于那个认为,最后没有死,他都觉得自己是赚到了。
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惊喜,都是额外的难得,这意味着他还有更多的时间做更多的事情。
”你不懂……”聂让哽咽,他此刻的难受和绝望太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了,很难有人将心比心。
刘畅看着他,突然笑了,失笑,笑得苦涩无比。
“我不懂?你觉得我不懂?我们这一届的同学,一共七十三个人,最大的三十七岁,最小的才三十,我今年三十三,我们约好了,如果没死,每年都要相聚的,你知道去年的聚会上,还有多少人到场吗?”聂让怔了怔,转头看向他,刘畅的眼睛也有些红。
刘畅最后也没有说出来他们还剩多少人,可是此刻无声胜有声。
没有什么可抱怨,选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有去无回,相信每一个选择的人都知道,可这条路依旧连绵不绝,没有人后退,为什么?
没有人说得清为什么,但这条路上,危险却从不孤独。
走着的时候很孤独,可是你走着走着,或者走到最后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并不孤独,因为很多人和你一样,所有人的一路孤独加起来就不再是孤独了,那些孤独会化作万千的萤火一路闪烁。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说不出来问什么,可是你做了,答案就在你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