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向虎给他开门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很沮丧,很颓废,眼睛还有些红。
小甲是他亲自带出来的,能干灵活,是一个让他放心的存在。
是那种放心,是那种如果有小甲这样的人存在的话,以后他是可以安心退休的。
现在,钟向虎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安心退休,甚至,他有预感,他可能不得善终。
但,继续吗?当然要继续,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钟向虎曾经无数次说过,自己并不怕死,但并不意味着他不害怕身边的人死去,特别是那些比他年轻许多,比他能干许多,还有着大好青春跟未来的年轻人。
季末知道自己不能问太多,而且就算问得再多,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也无法挽回。
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只是想问问钟向虎,聂让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其实季末心里清楚,聂让的处境其实更糟糕,聂让不在这个城市,甚至不一定还在国内。
不像这里还有支援,还有布控,那是全然只身,甚至有任何的意外,他可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聂让以前就是想当警察的,所以他更明白使命的重要和真的接受任务的危机。
他既然知道还愿意去,那就证明他是真的愿意和热爱。
季末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聂让没有后顾之忧。
从很大意义上来说,季末只是一个局外人,站在门外看着的人,因为他和聂让是朋友才会跟钟向虎有所联系。
季末是可以一直留在门外的人,季末确实也在门外看了好久好久,初看的时候,看不到那个深度,也看不到那个伤害,不知道里面究竟蕴藏着什么?
但有些东西看得越清楚,越仔细,越往里扒,就会发现,里面面目全非,伤痕累累。
在任何时候,清明和盛世都不会是从天而降的,总需要有一些人去守护。
沉默了许久许久,钟向虎才低声开了口,“你以后不需要再来找我了。”
事实上,季末原本就跟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现在就连聂让的战场都已经不在这边了,季末确实没有必要再跟他保持联系,跟警察有联系,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
季末全程都没有说话,安静地来,再屋子里呆了一会儿,然后又安静的走,只不过在临走之前,他站在门口,又转身看了一眼钟向虎,“聂让能回来吗?”
钟向虎垂眸,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样的问题,他无从回答起,用更悲观,更难听一点的话来说,其实就连他自己能活到哪一天,他自己都说不好。
事实上就算聂让回不来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选择要去的,不是钟向虎逼迫他。
但不管怎么样,聂让终究跟他和小甲不一样,他们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已经打算将自己的这一条命奉献出去。
但聂让却是无意卷入的那一个,钟向虎有时候常想,要是当初不找聂让帮忙,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可能聂让还是不起眼的小混混,烂泥扶不上墙,但至少他自由自在而且安全。
从钟向虎那离开之后季末挺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钟向虎,他们之间也确实不再联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和方向,他们不是同路人。
季末还是在酒吧里混着,时不时去江亦欢那帮她看孩子,他一直坚持的一件事就是一直在记录小宝宝的成长,他希望他记录的这些东西是有用的,他希望终有一天,聂让能看到。
小宝宝的大名是江亦欢取的,江初。
不过小名却是季末叫出来的,胖胖,因为小家伙的手臂和大腿有时候胖得跟藕一样,一节一节的,特别有喜感。
小宝宝六个月的时候,江亦欢决定回了工作室正常上班,她已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出处于居家办公的状态,从孩子还没有出生一直到现在,但也不能总这样下去,随着孩子慢慢的长大,她必须再次投入到工作当中。
当然,江亦欢在要回到岗位之前,还特意物色了好几个保姆。
江亦欢没有觉得自己的父母有什么不好,毕竟她自己也长这么大了,父母给她的温柔照顾也是面面俱到的。
但江亦欢觉得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只有那么一种子女跟父母的相处方式,她没有觉得不好,但是她觉得或许可以给自己的孩子尝试另外一种更放松一点的成长环境和教育理念。
所以江亦欢坚持找保姆把孩子带自己身边,不愿意送回她父母那里去。
尽管她父母现在喜欢这孩子喜欢得不得了,但她依旧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