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战他输得太彻底了,九百来人只剩一百来人了,领着余下的人,他们绕过了鬼方的精英军队,专挑小股力量击杀,靠着打伏击战,这才赢了那么几回。
到最后,他逐渐摸透了赤狄的作战方法,以及所谓的巫术。
这些人会养蛇,也有办法控制蛇,不知用的何种方法,给那些沙陀人喂了蛇毒,沙陀人不听他们的话便会毒发身亡。
之后他带着最后剩下的十来个人,烧了他们养蛇的老巢,那一战虽也惊心动魄,但远没有第一战惨。
他以前知道在南疆与赤狄蛮子打仗比在漠北与东胡人打仗更辛苦,可是直到身临其境,他才真正体会到其中不易。
二皇子贵为一国皇子,却能在这破地方和这帮野蛮人纠缠那么多年,实在不易。
只可惜如此不易,悬坐高堂明镜下的皇上看不到、摸不着,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会想着靠南疆的人命去破权术的局,赢了太后。
他们的对弈,牺牲太大,小人物的生死入不得他们的眼。
“将军?”
李寒池被齐奇叫了一声,才从冗长而痛苦的回忆中走出来。
“我在邺城没家,所以还得去五军营住着,五军营在北郊,我就不和将军还有莫伯走了。”齐奇拉住了马,神色有那么点忧伤。
“我和小齐一块。”莫大问笑了笑,“咱爷俩凑个家。”
李寒池:“你俩凑一块算什么?以后我李寒池的家便是你们的家,你们去李府不方便,我在外自己买了两处宅子,你们先去公主府后面的徐井胡同的宅子住着。”
“徐进胡同,公主府后面两条街,好地段啊!”莫大问叫道,“价格不便宜,也就咱们李将军能买得起。”
齐奇羡慕道:“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有钱?”
莫大问道:“下辈子选个好胎,将军就在这里,你现在就可以请教下咱们将军,如何投个好胎。”
齐奇小心得瞅了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李寒池,张张嘴,犹豫了会还是没敢问。
使坏的老头子几乎要笑倒在马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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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不是最冷的日子,下完以后的那几天才是最冷的时候。
这几天谢资安基本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他这身子染不得风寒,去年冬天染了风寒,里里外外一个月才好了。
折腾人不说,还耽误事。
但今日他不得不出门了,有个重要的人得他亲自去找。
他披了件青色白毛子领的大氅,几乎与那银装素裹的天地融为一体。
走到庭院外面的门口时,从里面探出头的梅花树枝,风一吹便往下掉了些雪沫子,好巧不巧落在他的脑袋顶。
他略微低下头,伸出手往下拍雪,雪拍到一半,发现一双黑色皂靴停在他的身前。
谢资安想着到底是何人如此胆肥,敢在西厂门口看他的笑话,一抬头便与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四目相对。
身量高了、肤色黑了、人壮实了、穿得也没以前招摇过市了。
看着糙了不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猎户进城呢。
两人光盯着对方,一直不说话也不是那么回事,别回头又给嘴碎的人看了去,再说他们俩有一腿,那可就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了。
谢资安行礼:“听说二公子封了昭勇将军,今日见了,得道声喜,恭喜恭喜。”
对方没说话。
一开口,口中便进了凉气,嗓子发痒。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想到李寒池估摸着还恨他,不想与他说话,便笑着说道:“小人知道碍着大将军的眼了,那可真是不巧,这块现在是西厂的地界,我常在这里,那只能麻烦您绕一绕了。”
谢资安隔壁的宅子空了好久,墙头忽然蹿出一颗脑袋,冲着李寒池喊:“将军,您这宅子真不错!宽敞又明亮!”
谢资安有些无奈:“我这宅子是太后赐的,挪不了地,我也没钱买旁的宅子,索性将军有钱,实在是不想看我了,您就变卖了宅子换地方。”
李寒池还是不吱声,半低着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谢资安。
谢资安捉摸不透,两年不见,这人该不会傻了吧?
他作揖:“小人还有事,就不叨扰将军,先告辞了。”
他刚转身,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倏忽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牢牢握住。
温热的手掌还有那么点膈得慌,该是布满许许多多的老茧才会这般。
谢资安扭头困惑地看向李寒池。
李寒池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倒是他墙头上的那颗脑袋,一双眼睛快瞪出来了,许是踩着什么东西扒着墙头,没踩稳,“嘭!”,向后仰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莫大问扶起齐奇,问道:“你小子好端端扒什么墙头,听你喊将军,是看到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