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枝的那条触目惊心的旧疤让他明白过来,她这种为了拍戏不顾自己安全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导演追求画面漂亮,观众喜欢剧情刺激,她是敬业的好演员,拼着受伤也要把戏演好,万千怜爱都给了钟情,无人在意的疼痛却留给了黎曼枝。
即便没有立场,即便这份关心是一厢情愿无可诉说,他也依旧是生气的,
但此刻她被他抱在怀里,用过分依赖的姿势环住他,他却生不出气来了,一点很柔软的情绪控制不住地流㥋蒊露出来。
黎曼枝听到江云照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闷闷的:“忍一忍,我抱你出去。”
他将她往上颠了颠,在确定抱稳以后迈开腿向布景外走。
其实她没有疼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只是伤了一边的腿,随便谁搀扶一下,她都能自己走下去。
但此刻江云照的怀抱太过安稳,黎曼枝被他温暖的体温熨得很舒服,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拒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一出布景,众人都围上来,黎曼枝的胳膊还环着江云照脖子,脑袋也贴在他胸前,她察觉到周围投来几束探究的视线。
刚才那种旖旎的氛围被嘈杂的声音打破,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慌乱中做出的这个举动实在有些暧昧了。
“你倒是很懂怜香惜玉嘛。”
助理搬来椅子,江云照将黎曼枝小心地放下,她冷不丁开口这样说了一句,语气调侃。
江云照刚才抱着她,看不清她神色,此时直起身来,垂眸看黎曼枝。
她靠着椅子的扶手斜身坐着,仰起头看他,明明疼得脸色苍白,却偏要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甚至嘴角还扯出一点笑来。
是这些年在名利场里练出来的社交笑容。
她是旁人眼里定海神针一般的小曼姐,谁慌了她都不能慌,轻伤不下火线,即使现在玻璃碴子碾进肉里了,她还有闲心调笑合作的后辈。
她的慌乱和无措就像她大腿上的那条旧疤,是绝对不肯轻易露给别人看的。
周围的人听了黎曼枝的话,都朝江云照笑,黎曼枝的小助理在旁边一口一个“多谢江哥”,活跃起来的气氛将两人原本的那一点暧昧彻底冲散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背光,江云照的神色看着有些黯然,他朝黎曼枝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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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务从附近的诊所里叫了护士过来给黎曼枝包扎。
处理伤口的同时,姚导和几个制片都围到黎曼枝来,简单关怀了她的伤势以后,便开始讨论接下来的拍摄计划要怎么更改。在片场,没有人会关心演员的伤有多疼,他们更担心的是她的伤会对剧组的拍摄日程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此时只是对伤口做了最基础的处理,稍后还是要送到医院去检查和治疗,无论黎曼枝的伤情如何,她总要休息一小段时间。然而剧组开工了就是在烧经费,现在她的戏没法拍,就只能紧急调其他人来拍别的镜头。
几人合计一番,大致确定了接下来的安排,便分头离开,去安排布置手下的人。
护士在给黎曼枝包扎完后,又叮嘱几句,也拎着急救箱走掉了。
人一散,她身边就显得冷清下来。
刚才一出事就有人去清了场,现在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棚子里顿时空了不少,只有零散的几个工作人员在打扫场地。
小助理让黎曼枝坐在椅子上休息,匆匆跑到棚外去叫司机开车过来。
黎曼枝一个人坐着发了会儿呆,腿还在一阵阵地疼着,此刻没有人看着她,她终于不用强打精神绷出笑脸来。
室内的冷气还在呼呼地吹着,她抬手抱住胳膊搓了搓,不由自主地想到刚才被江云照抱着的时候他灼热的体温。
这一想便有些不受控制,她回忆起江云照抱着自己时轻柔的动作,又想到自己为了撇清关系而刻意说的那句并不好笑的玩笑话,迟来地感觉到良心不安。
对方也许只是好心帮忙而已,反倒是她自己心里有鬼,道谢都忘了说,还拿他打趣。
其实放在其他人身上,黎曼枝是不会这样开玩笑的,但偏偏因为那个人是江云照,她总觉得他不会对自己真的生气,反而有了胡闹的胆量。
这会儿她回过神来了,心想还是要找到江云照认真道个谢为好,当即直起身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然而坐在椅子上视线受限,她便撑着椅子,想站起来看看。
她的身体刚离开座位一点,就感觉到有双手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黎曼枝给按得重新坐回去了。
她顿时有些不悦,皱着眉回头看是谁不长眼睛敢来打搅她,刚转头到一半,身上被盖了一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