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憨厚的工人点点头:“应该是卖出去了,新户主要求把两套房打通,我们这不是下去拿工具,再等会晚点了就开始施工。”
大妈轻啧了两声,嘀咕着现在的人真有钱,一买就是两套。
要知道,锦园小区虽然算不上什么多好,多新的小区。可在寸土寸金的北城,锦园小区附近还有学校,算是正儿八经的学区房,这儿的房价够好多人打工一辈子。
林听险些留下羡慕的泪水。
两人到摄影棚后,场子里的工作人员还没来齐。柏青便先去提前做准备,林听跟在旁边学习,顺便在其他工作人员面前混熟了助理的身份。
过了半个小时,身后传来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季总好”。
她戴着口罩,趁乱隐入人堆里,给其他人搭把手。林听出门时戴了一顶棒球帽,黑色卷发梳成高马尾,从帽尾穿出去,与她平日里的穿衣风格截然不同。
好几次,她从季斯裴面前走过去,他都没认出她来。
然而,一天到了最后,林听也没有发现季斯裴有给柏青使什么小绊子。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如此。
季斯裴除了偶尔会突然睁开眼醒过来,瞪着柏青看半晌。偶尔盯着门口发呆,其他时候不是在打游戏,就是靠在沙发上睡觉。
她这才勉强放心,不再来摄影棚。
-
林听在闲下来的次日便接到通达公司的电话,诚挚表示希望可以快些签订下宣传片的合同,公司近来在转型中,也是想着先用这部宣传片打头阵,在网络上给公司吸一波热度。小助理那边也表示合同没问题,唯一的要求就是坐班,不管是修片还是拍片,林听都得每天去公司打卡报道。
有这么苛刻的前提在,林听的心踏实许多。
通达在业内算是老牌的公司了。早些年发展得非常好,一度登上龙头老大的位置,但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公司决策层的固步自封,被国内外市场强烈地冲击着的通达很快便遭遇了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
也是由于这场危机,在五年前,通达集团已经彻底跌落金字塔底部。
通达还派了车来接。
一个职业装打扮的年轻女人让林听叫她姜助理就好了。
这位姜助理主动和林听聊天:“早听闻柏青老师收了一位学生,宝贝的紧,画作都放进他的私人展览中。我前几天也去看了展,那幅《风筝鸟》真的很令人触动。虽然也看过你其他的作品,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张我觉得是最棒的。”
风筝鸟.....
林听弯唇道谢,可垂下眼后,笑意却未达眼底。
每一个认识她的人,在看了《风筝鸟》后都认为这是她最出色的作品。
两年前,她也这样认为。直到会所外听到那段对话,得知所有的真相后,她对于这幅作品又有了新的认知——
有着绮丽羽毛的风筝鸟,被与它交朋友的其他动物包围着,呵护着,他们就像童话世界里的主人公,没有伤害,没有欺骗,没有谎言与杀戮。可这只娇小的鸟儿不知道,上一秒捉来小虫送给它的朋友,伴侣,在它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原形毕露。
朋友们张开了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伴侣磨了磨爪子,盯着它脆弱的后脖颈。
他们一步步逼近风筝鸟,在不知不觉中将它包围,带入一个完美的陷阱中。
这张照片就定格在这一瞬间。
风筝鸟还不知道它已经落入了名为谎言的陷阱中,也没看见曾经相亲相爱的朋友伴侣的真面目。
两年前第一次看到摄影大赛的主题“谎言”时,林听就想到了风筝鸟。这是桐华镇特有的物种,幼年时经常能看到,但如今已濒临灭绝,两年前她也是蹲伏了很久才拍摄到。
它被狩猎,以一种极“残忍”的方式。
但凡风筝鸟是死于大自然的弱肉强食,林听都不至于在长大后仍然耿耿于怀。
林听觉得,《风筝鸟》就像是她的自画像。
在虚假的爱里,被欺骗,被利用。
每一次看到,听到这幅画,她都仿佛看到了那天在会所包间外狼狈的自己,听到了那些残酷的真相。
后来,林听把这张照片设为了手机屏保。
每看见一次,就是一次提醒。
摔了一跤,就要长教训。
....
车停在通达的大楼前,说是大楼,实际上通达这栋大楼已经卖出了不少层拿去抵债。